午饭过后,靳以宁很快又回来了。直到午休时间结束,他没有要回去上班的意思,抱着个电脑坐在边亭的病房里,专心处理工作。
靳以宁工作得心无旁骛,边亭就没那么好过,劈里啪啦的键盘声,无时无刻不在分散着他的注意力,使得他的目光总是时不时被吸引到靳以宁的身上。
半个小时后,边亭终于忍无可忍,问靳以宁,“你今天不上班?”
“你赶我走?”靳以宁掀起眼皮瞭了他一眼。
边亭还算有点眼力劲儿,立刻说,“不敢。”
靳以宁冷哼一声,收回视线,姑且满意边亭的回答。
为了降低靳以宁的存在感,边亭躺回床上,拉高了被子,很快就没了声响。
就在靳以宁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边亭突然开口问,“前天晚上,就是我刚住院的那晚,你在哪里?”
“把你送进医院后我就回家了。”靳以宁头也不抬,“问这个干什么?”
边亭直勾勾地盯着床头那束不知是谁送来的鲜花,说:“没什么。”
时间在不经意间一点一滴流逝,或许今天靳以宁的日程安排确实比较轻松,处理完了工作也不急着走,吩咐齐连山送了几本闲书进来,坐在窗前翻着。
他们之间,好像许久没有这样闲适平静的时刻了。
边亭裹着被子,看着靳以宁看书的专注模样,心里腹诽,干脆搬过来养老算了。
“别以为我听不见你在骂我。”靳以宁一边翻书一边说。
边亭脑袋一歪,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装着装着,就成了真,在沙沙的翻书声中,边亭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在药物的作用下,整个下午他都睡睡醒醒,做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梦,这些梦有好有坏,总体来说,还是噩梦居多。
这时他终于发现了靳以宁在这里的好处,无论他在梦里见到了他什么样的悲惨下场,只要睁开眼,就能看见靳以宁完完好好地坐在他的床边。
傍晚开始下雨,边亭被雨声吵醒,他睡了大半天有点犯迷糊,忘了自己受伤的事,像往常一样,就要翻身起来。
这一翻身,疼得他眼前一黑,一口气续不上来又撅过去。
边亭翻身的动作生生卡在了半道,定格成了一个侧躺着的姿势,好在他的好汉人设不倒,一声闷哼涌在嘴边刚要泄露出来,就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撕裂般的疼痛没有这么容易过去,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笼罩了下来,避开受伤的地方揽住了他的后背,温柔地拍了拍。
靳以宁单手捧着书,另一只手在边亭的背上轻轻安抚着,像是在哄梦中惊醒的小孩,“乖乖的,别乱动。”
暮色渐深,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晦暗的光线索索雨声,遮掩了早已展露无遗的心迹。
靳以宁的这双手似有什么魔力,他随随便便地拍了几下,边亭浑身的疼痛,竟就这么减弱了下来。
客厅里两个护士正在聊天,说这雨下得这么大,一会儿下班不知该怎么回家。边亭无暇顾及外面的雨势,他侧身躺在床沿,双眼正对着靳以宁西装马甲上的第三颗纽扣。
只要他再往前倾一倾肩膀,就能靠进他的怀里。
“靳以宁。”这个姿势太暧昧,边亭不自在极了,他动了动身体,尝试拉开点距离。
又被靳以宁一巴掌按回去了。
“嗯?”不知道靳以宁在走什么神,声音里带着刚回魂的茫然,为了不让边亭看出破绽,他故意找茬,“全名喊得挺顺口是吧,没大没小的。”
平白无故挨了句训,边亭不再乱动,也不再说话。这么一折腾,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一点,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拥抱。
“蒋天赐说的那些事,不是我做的。”边亭安分地躺了一会儿,主动对靳以宁说,“是有人冒用我的名义,在国外做蛇头生意。”
“我知道。”靳以宁手里的书翻过一页,仿佛除了眼前这几行字,没有什么值得他关心。
边亭愣住了,虽然缺乏证据,但蒋天赐手里的线索都指向自己。靳以宁没有向他要更多的解释,仿佛只要他说一句“不是”,他就愿意相信。
没等边亭想明白这其中的原由,靳以宁把书放到一边,叹了口气,对边亭说,“我再教你一件事。”
边亭难得乖顺,点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以后遇到那天那样的事,你首先考虑的是自保。”靳以宁一字一句道来,语气平静和缓,“他们要你做什么,你答应照办就是了,留得一条命在,以后都有机会翻盘。”
“可是蒋天赐要我接下这个屎盆子,再扣到你头上。”边亭回想蒋天赐要他录的那个视频,笑道:“这也能答应吗?”
“就按他说的做。”靳以宁也笑了起来,“只要我还相信你,就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边亭被靳以宁这句颇具霸总风采的发言逗乐了,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笑了起来。
他明白,靳以宁这个说法,只是为了让他安心,如果当时他按蒋天赐的要求录了那段视频,他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得两说,还会给靳以宁带来很大的麻烦。
笑够了之后,边亭微微睁开眼睛,“你还是不要轻易相信谁比较好。”
“为什么?”靳以宁好奇地问。
因为我是警方的线人,是你最不应该相信的人。
当然,边亭不能告诉靳以宁这最真实的原因,只能说,“人是会变的,除了死了被挂在墙上,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以后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