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与正常人无异。”
天知道,他为了做一个正常人,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
白居渊站在医院外,手中拿着一个单页夹,高大的身影一半隐藏在夜色里。
一星红光在夜色之中晃动,亮到最大之后,熄灭。随即打火机的火焰腾起,又亮起一星红光。
他一根接一根地猛抽着烟,一根烟三两下就抽完。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白居渊向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将烟蒂摁灭在旁边垃圾桶上的烟缸里,抬起手中的单页夹,声音带着烟熏火燎的嘶哑:
“我真的应该告诉他?
”
“这事情本来就是他的心结,要是能解开,对他恢复也有好处。你不要怀疑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我没有怀疑过,我担心的只是他太过聪明,他——”白居渊的话在此处戛然而止,终于头也不回地向医院中走去。
*
余飞赶上了当晚Z市发往北京的最后一趟动车,只剩下了二等座,要坐上十一个小时。但这也让她感觉比在Z市过一晚,坐第二天一早的高铁回京要强。
她一刻也不想在Z市多待。
车上,关九给她发来了信息,说刚演完一场舞台剧,现在才有空和她联系,问白翡丽怎么样了。
车上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睡觉,她去到没人用的洗手间,锁上门,平复心情之后,打电话向关九说了一遍经过。
车轮滑过钢轨的声音,呜啦啦的。她的语气格外平静。
她告诉关九,她已经在回北京的动车上了。
关九听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有点涩。她说:“余飞,怎么我听你的语气,一点都没有被白翡丽的病吓到?”
余飞说:“他没病。”
关九说:“你不是看了他的病历了吗?他有精神——”关九的声音在这里古怪地顿住,她说:“我明白了。”
余飞不明白,问:“明白了什么?”
关九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关九说:“我给你讲一个又好笑又有些悲伤的故事吧。”
“大前年的时候,也就是15年,我们工作室去长白山团建,
那会儿白翡丽还和绫酒在一块儿。那天晚上绫酒说身体不舒服,让白翡丽到她房间来一下。白翡丽当时是拉我一块儿去的。”
关九笑了一下,“我当然是很不想去啦,绫酒是什么意思,傻瓜都看得出来。但白翡丽说,女生身体怎么不舒服,还是女生比较懂。我就抱着一个看热闹的心理,和他一块儿去了。”
“绫酒这姑娘,脑洞也是比较大的。早些年流行过一个mv,叫《每天回家都会看到我老婆在装死》,她当时就玩了个这样的cos。她房间的门没锁,我和白翡丽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她穿着女仆装,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她可能是想测试一下白翡丽对她的感情吧,也可能觉得是一种小情趣,结果这一下就把白翡丽吓得有些不正常了。
“就像你在大马路上看到的那样,白翡丽有一些诡异的行为,不过我及时把白翡丽带走了。但很可能就是从那一次开始,绫酒对白翡丽开始有了别样的看法,觉得他胆小、软弱、不男人。后来白翡丽对我说,在对绫酒的整件事上,他一开始就错了,所以后面有什么后果,他都担。”
关九自嘲地笑了笑,说:
“我之前一直没明白的就是,他在感情上掉了那么大一坑,怎么敢刚爬起来,又咣当往你这个坑里跳下去了。
“像个傻瓜一样。”
*
白翡丽躺在床上。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手机,没
有书,更没有电脑电视之类其他的东西。
他闭着眼睛睡了一会儿,又百无聊赖地睁开眼,开始玩自己的头发。好在他的头发够长,方便他玩。
白居渊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编了五根小辫子。抬眼见到白居渊,又把它们散开。
白居渊说:“阿翡,你醒了?”
白翡丽瞅了他一眼,不说话。
白居渊调整他的病床,让床头立了起来,方便白翡丽坐着。
白翡丽穿着淡蓝白色的病号服,长长的头发柔顺地披散在肩背上,就像个乖巧的小姑娘,又脆弱得像一朵孤花儿。
白居渊坐在床边望了他一会儿,眼睛渐渐泛红。他忽的把白翡丽紧紧搂在怀里,哽咽着说:“我的傻仔仔,我的傻阿翡,不是让你别去找楼适棠吗?爸爸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爸爸不怕上法庭。”
白翡丽一声没吭。
良久,白居渊放开白翡丽,从带过来的单页夹里拿出一封信。
他拿得很艰难,就仿佛那封信有千钧之重一样。
白翡丽的目光从他的手上落到信封上。是一封挂号信,上面盖着一个邮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