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在车里等他。
“人呢?”庄雁鸣问。
“在珠明路的一个废弃的工厂里。”
庄雁鸣点了点头:“走吧。”
夜已经很深了,库里南拐入一条僻静小路,颠簸了几分钟后,在一处工厂的大门前停下。
这里荒废已久,工厂内的所有建筑笼在薄薄的雾里,由远及近铺着深一层浅一层的黑与灰,颇为阴森可怖。
皮鞋踩过碎石,出渗人的咯吱声,庄雁鸣双手插兜,侧身进入一扇生锈破败的铁门。
越往里走,叫骂声就越清晰,庄雁鸣面无表情,跟在老陈身后走到主楼旁的一道围墙边。
墙外路灯惨白的灯光晕了进来,庄雁鸣站在远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被麻袋蒙着脸,不停挣动着身体的彭霖。
有四个男人正站在一旁抽烟,看见了庄雁鸣和老陈后,其中一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郭航走到庄雁鸣面前,冲他打了声招呼:“庄总。”
这个距离足够远,在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的情况下,即便深夜寂静,嘴巴里不干不净仍在输出的彭霖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庄雁鸣欣赏了片刻彭霖狼狈不堪的姿态,从口袋里摸出盒烟,抽了一支咬在齿间:“开始吧。”
老陈凑过来替庄雁鸣点烟,他那冷漠冰冷的眉眼在一簇小小的火苗中出现一瞬又重新融入黑暗。
郭航应了一声,刚要离开,庄雁鸣又叫住了他:“等等。”
从南城机场到知春苑有四十五公里,庄雁鸣在车上把那段不到十分钟的监控录像看了三遍。
位于酒吧旁边巷子里的监控足够清晰,却没有收音功能,庄雁鸣看到彭霖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他说了些什么侮辱孟归南的话。
孟归南背对着监控,大概是表现出了一副很恐惧很卑微的样子,彭霖脸上的笑充满了厌恶又带着一丝得意。
彭霖先是冲孟归南摆了摆手,似乎是要放过他的意思,却趁孟归南转身时,从侧面将孟归南踹翻在地,又抄起手里的玻璃酒瓶砸在了他的头上。
孟归南伏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殷红的血迹从他的额头缓缓往下淌,他抬手抹了一把,看清手上的血后,五指攥紧,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庄雁鸣猜测也许那一刻他是在逼自己忍着脾气。
彭霖仍然没放过他,捡起一旁垃圾桶里的丢着的一个铁凳又往孟归南背上狠狠抡了几下。
孟归南倒在地上彻底不动了,彭霖摇摇晃晃围着他绕了一圈,然后踩住孟归南的后颈。他的手上握着半截碎掉的玻璃酒瓶,尖锐的切口穿透了孟归南身上的衣物,小臂上那片白色的衣料很快就被血洇成红色。
如果不是温亚遇从巷子外跑进来推开了他,庄雁鸣不知道彭霖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三遍,庄雁鸣记住了彭霖的每一个动作。
庄雁鸣可以大度地不和彭霖计较那些孟归南身上的小伤,但他头上那道缝了6针,手腕上缝了3针的伤口以及踩在他背上的那一脚,彭霖必须要还。
“废了他的右手和右脚。”庄雁鸣吐出一口烟,声音和烟雾一齐轻飘飘地落在冷冽的空气里,“要见血。”
郭航咧开嘴笑了笑:“您放心,这业务兄弟几个拿手。”
等郭航离开,老陈忍不住问:“是不是下手太狠了点儿?”
老陈的意思,庄雁鸣明白。
他和彭霖说到底是立场问题,并无私仇,打一顿替孟归南出了气就差不多了,不至于要做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