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文件袋的寧呈挑眼看向忽而搖尾討好的小狗,發現小狗此刻正眼帘微掀地觀察他的神色,繃直的嘴角有了肉眼不易捕捉的變化。
將卷卷從小束懷裡接過來,寧呈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講道:「你的心思最好全部放在家裡,人生是需要取捨與計算得失的,別回過頭來發現自己與他人的算法不同,受落差感影響。」
「我不懂先生的意思。」小束揣著明白裝糊塗,指尖心事重重地刮著膝蓋上家居褲的料子。
「也對,道理本身就沒人情味可言,你不愛聽很正常。」寧呈笑得淡然,「但作為你法律上的家人我有必要重複一遍,所謂的人情味在算法里不過是衡量利弊後的黏合手段,好比磚縫內的水泥,是為了鞏固某種關係。」
「你要與舊朋友重建立聯繫也好,你要報答他過去對你的幫助也好,我通通可以為你此刻的固執助力,甚至能為你將來的爛攤子兜底。」
「也請你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在對方的取捨和算法里你在什麼位置,要不要將你義無反顧的真心留下一部分用來保護自己。」
「然後把話退回到當下,退回到我們即將組建的家庭關係當中,我的算法是否更利你,你的心要不要挪回來。」
寧呈說完想說的一切,單手從文件夾抽出一張副卡遞到小束面前,「喜歡買東西的話,在哄寶寶之餘,隨意。」
小束視線繞過信用卡副卡移到了寧呈的臉上,「在先生的算法里我是工具人,還是人呢?」
第16章《安聆》第16章
卷卷頭回聽寧呈說這麼多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愣一愣的,先前還在寧呈臉上拍來拍去的小手被按下暫停鍵,一道晶瑩的口水從沒長牙的小嘴淌了出來。
寧呈見狀連忙抽紙巾給卷卷擦拭,繼而回答小束的問題,「妄自菲薄大可不必,我沒閒到為一個工具人耗費這麼多精力。在我的算法里你是即將成為卷卷合法媽媽的人,也是可能與我在身體上合拍的人。」
「那先生還會有別的情人嗎?」小束主動接過寧呈手裡的髒紙巾扔進他腳邊的垃圾桶內,一咬牙乾脆攤開來講,「事關健康問題,我總有知情的權利對吧?」
寧呈被小束就差明說的濫交氣笑了,「束安聆你當我什麼人?我們建立的是婚姻關係,不是包養關係。」
「這麼說假使我提些婚姻關係範圍內的要求是被允許的了?」小束鑽空子道,「我希望你對我說話柔和些,時常向我表達欣賞之意,另外就是要尊重我。」
「……」寧呈著實被小束的訴求噎了一下,神色不明地反問,「你覺得我不尊重你?」
小束很認真地點頭,並理直氣壯地闡述育兒觀點,「寶寶在有愛的家庭環境中長大性格才能活潑開朗,請先生為了寶寶儘可能地表現出愛我的樣子。你看你現在對我這麼冷淡,卷卷都不笑了。」
在小束提到卷卷之前,寧呈並未留意到懷裡卷卷的狀態,此刻卷卷表情呆呆的,仿佛在很努力地聽他們對話,沒了往日咯咯笑的精神頭。
是他說話的語氣太嚴肅了嗎?寧呈自省的同時將小束的提議打了回去,「既然提到了有愛的家庭環境,你不覺得應該是相互的嗎?」
小束下意識問:「先生的意思是?」
寧呈饒有興致地覷向他眼中八百個心眼子的小狗,嘴角輕勾,「你先表現出個愛我的樣子瞧瞧。」
「什……」小束哽住。
方才的提議出發點肯定是為了卷卷好,順便讓自己在這個家過得舒適些,但小束沒把自己算在「有愛的家庭環境」中,導致他需要做出調整的部分被忽略掉了。
他怔怔地看著寧呈,活像個搬磚頭砸自己腳的笨蛋。
「難不成你愛我的樣子就是無話可說?」寧呈對小束的提案以及具體實施均表示不通過,顛了下臂彎里的小屁股蛋說,「卷卷也沒有很滿意媽媽對爸爸這麼冷淡。」
「……」小束如遭雷劈。
寧呈絕對是在用他剛剛說過的話報復他。
他重調整狀態,又往寧呈身邊坐過去一點,頭不太自然地倒在被卷卷瓜分一半的肩膀,「有爸爸抱著我們的小卷卷,媽媽就偷懶了哦。」
小束的戀愛經歷為零,這麼做完全是參考婦幼保健院內的見聞依葫蘆畫瓢,至於效果,隨便吧。
肢體接觸對寧呈來說沒什麼特別大的感覺,但小束聲音很夾,聽得寧呈心臟一揪。倘使他哥嫂還活著,興許也是如此畫面。
他垂眼看向小束摳地的腳趾頭,忍俊不禁地踢了下淺駝色拖鞋,「卷卷覺得媽媽在爸爸面前是不是過於緊張了些?」
卷卷被cue兩次,給了聲「醬!」的動靜作為回應,小手伸向小束腦袋,在軟趴趴的頭髮上抓來抓去。
被戳穿的小束尷尬得要死,只能借卷卷緩解,他拉過卷卷小手放在自己臉頰,含沙射影道:「還不是爸爸平日裡總凶媽媽……」
-
夜裡八點鐘,小束終於把玩興奮的卷卷哄得酣睡,小心翼翼地抱回地台床用軟枕圈起四周,跟著直了直快斷掉的老腰。
小寶寶的生長度肉眼可見,加上卷卷黏他不找張芳,即便家裡各式嬰兒背帶應有盡有,說到底還是肩腰持續發力,費人。
也有想過貼膏藥緩解一下,但擔心味道太沖會熏到卷卷,最終都是生挺的,只能靠早睡早起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