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夏
清晨的阳光铺满小区街道,不算宽的街道两边儿有不少卖早点的摊子,包子、油条、鸡蛋饼、馄饨、豆浆、煎饼果子,挺全乎。
街道胡同口拐出辆三轮儿车,晨光中的青年,身姿挺拔,帅气得晃人眼。
徐乔在一处馄饨摊儿前停住,摊前一口大锅,水面翻滚,白烟弥漫。
“老板来碗儿馄饨。”
“得嘞。”
老板手握长柄笊篱水里一抄,捞出。
不多不少,正好十个左右的馄饨,利落地翻扣进青花大瓷碗,又在碗里淋上香油,撒入味精、葱花、香菜和紫菜虾皮,最后浇上一勺沸腾的滚汤,香味儿瞬间激出来
徐乔吸了口气,好香
舀起馄饨正要往嘴里送,面前大喇喇坐下一人,浓眉大眼,二十多岁。
“小乔,你他娘这是改邪归正了,大清早就出来趴活儿。”
徐乔勾唇,笑得一丝不苟,“老子现在是有媳妇儿的人了,那能跟你比,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一句话直戳刘大柱痛处。
“操,徐乔你还别得意,要我说你也就是占了这张脸的便宜,真拉出来遛鸟,你小子还真不是个儿”
徐乔眼尾一挑,语调轻扬,“哥哥我梅开九度,懂”
“我靠,你咋不上天”刘大柱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看过猪走,撸片儿无数,自然不信他的鬼话。
徐乔低头咬了一口馄饨,“媳妇儿都下凡来找我了,我还上天干嘛。”
刘大柱的酸水儿跟趵突泉似的,咕咕往外冒,自己好歹是正经工人,徐乔不过一无业游民,就因为模样儿长得好,人姑娘倒贴也愿意嫁给他,关键那姑娘还是个大美妞,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要身段儿有身段儿。
他忍不住大脑袋往前凑了凑,“别跟哥们儿藏私,说说你都用了什么护肤品,咱也弄一瓶抹抹,小燕儿说我这脸太糙了,得保养。”
“香皂。”
“扯淡,糊弄鬼呢,我天天用香皂,脸咋也没像你那样儿又白又嫩的。”
“滚你才又白又嫩,老子又他妈不是娘们儿。”
刘大柱心说你特么比娘们儿还白呢,没敢说出来,徐乔最腻歪别人说他长得像娘们儿,真给惹毛了,揍人狠着呢。
俩人一块儿吃过饭,分道扬镳。
晃悠到胜利路附近,一大背头中年男人夹着公文包向他招手,对方衬衫领带,西裤笔挺,衬衫袖子卷起一道,露出手腕上金光闪闪的机械手表。
一瞅就是事业有成的有钱人,和徐乔一身草根儿打扮形成鲜明的阶层对比。
“小兄弟,去金龙机械厂多少钱”
送上门儿的肥羊,徐乔没客气,张口就要8块。
“你这小伙子真够黑呀,打出租才多少钱。”男人嘴上抱怨着,但并不见着恼,显然并没将这点儿钱放心上。
“就这价,童叟无欺。”
徐乔蹬起三轮车就走,那吊样儿就四个字,“爱坐不坐”
“得,8块就8块,尽量骑快些吧,我赶时间。”
男人匆忙上车,徐乔嘴角儿一勾,暗笑,早就瞅见你不停看表了。
一天下来,赚了有小三十块,他人长得实在招人稀罕,面皮白净,唇红齿白,一双含情眼笑起来非常有欺骗性,纯净天真的跟大学生似得,比别人要价高一些,也有人愿意坐他车。
傍晚回到家,推开家门儿,苏清越不在家。
这是个不大的一居室,三四米见方的客厅,有一个十几米向阳的卧室,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才结婚不久,家具以及玻璃窗上都还贴着大红的喜字。
徐乔心里升起淡淡的安定感,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个有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