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让方迎楠酸了鼻腔,“没关系的,他们给我留钱了,早上我就去早餐店买着吃,你在老家我总是安心的,那边很憋得慌,我害怕你适应不了,你在家里每天种种菜,出去散散步,等我星期天回来看你好不好?”
外婆坐到了床上,“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的……”“没关系的,我都这么大了,姥姥你要相信我呀,我肯定可以的!”说着方迎楠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外婆知道她是认真的了,不再说什么,把被子展开来,叫她去睡午觉。
她还像从前一样窝在外婆怀里,是香皂的清香。外婆很快睡着了,方迎楠却忍不住一直看她。
外婆其实才六十多岁,她算了算,她还可以陪自己很长很长时间,心里才踏实一点,又紧了紧怀抱,便也睡去。
周日早上方迎楠要走了,外婆给她装了一大袋子菜,“到了不要忘了打电话啊。”她站在窗边告诉我,“我记住啦,外婆还记得怎么用微信吗?”
她连连点头,“记得记得,去了好好吃饭啊!”
“我知道啦!”公交车开始走了,方迎楠冲她挥手,示意她回去,外婆也冲她挥手,然而直到公交车转弯,方迎楠依旧看得见她的身影。
走到村子的中心大街上车子停了,上来了一个人,方迎楠和外婆在手机上讲完话正好抬头,是前两次的男孩。
他什么也没拿,全身上下似乎就只有一部手机,扫了钱就往后排走去。
车子刚刚开动,车后似乎传来声音,方迎楠转头向外望去,一个中年男人在路口讲着什么话,离得太远,已经听不见。
下一秒男孩的声音响起,“我说了,你愿意和那群人继续假惺惺地在这寒暄,我不愿意,奶奶现在还在医院,你看着来吧你。”说罢男孩将手机揣进卫衣,开始闭目养神,哦,也许是晕车或者睡觉。
方迎楠默默地将“偷听”的耳朵收回来,戴上耳机开始听英语短文。
望着窗外逐渐熟悉的景色,方迎楠摘下耳机,恰好听到广播里的“紫藤路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于是一手一包,背上一个书包,准备下车,不料有人比她更快地站在了下车口。
方迎楠抬头看,又是他,环视了一圈车上,好吧,只有她们两个,确实不太可能还有其他人。
她的思维又散开来,难道自己家这里很偏吗?居然到这里就只剩两个人了?
没等她想出结果,车门开了,方迎楠连忙在他身后跟着走出去。
结果越走越不对劲,你说大直路吧,一路走还行,怎么他拐弯的地方都是自己需要拐的啊!更别说现在,居然还走进同一个楼道……苍天啊,你这样真的让她很像一个变态啊!
方迎楠内心疯狂咆哮,面上不显,脚步不停。
破案了,原来是对门。于是这一刻她知道了什么是心虚。开门的时候把钥匙弄得哗啦哗啦响,生怕他觉得自己是变态,他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方迎楠尴尬的笑了笑,他也温柔地笑了笑,她立马收回呲着的大牙,人比人气死人,你别说这笑的还真好看啊。
这该死的门终于开了,她赶紧抱着外婆对自己两大袋沉甸甸的爱闪进屋里,顺便不忘用脚带上门。
整理好屋子,天已经黑了,方迎楠看着冷清清的灶台,最终决定去外面吃碗馄饨。
小区门口张姨家的鸡肉虾仁馄饨是她的最爱,以前方志明他们两个天天不在家,她就是在那吃饭。
想了想,最终趿拉着拖鞋出去了。
说真的,方迎楠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倒霉的人,直到她看到几乎满员的店和那个男孩对面的唯一一个座位。
张姨冲她笑,她只得做到他对面,“额,嗨?拼个桌吧?”
他望向方迎楠,浅浅的笑了,“可以,这里没有人的。”
坐下后一时静默,周围的嘈杂好像与她们隔开,只剩下他偶尔碰撞碗壁的声音。
方迎楠尝试着与他搭话,“我们是对门诶,以后就是邻居啦。”闻言他停下吃饭的动作,笑着点点头,“是的。”
见他回答,方迎楠又忍不住问道,“你是最近搬过来的吗,前两年对门好像没有人住。”
他又点点头,笑的没脾气,“是啊。昨天刚刚把东西都搬过来。”
见他不反感,方迎楠于是接着说,“那正式认识一下吗,我叫李迎楠,飞雪迎春到的迎,旧钟孤楠老的楠。”方迎楠自认为笑的十分友好。
他放下手中的餐具坐正,“李清繁,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清,艰难苦恨繁霜鬓的繁。”他于是也顺着方迎楠的介绍格式来,店里的暖黄色灯光至上而下打在他的脸上,晕开了他嘴角的弧度,一切都朦胧起来,方迎楠在脑海的寂静中向李清繁笑着点头,直到张姨把馄饨放在桌子上,她才如梦初醒。
于是开始埋头吃饭,不好意思再抬头,李清繁走时也只囫囵地打了招呼。以至于还晕晕乎乎的方迎楠,没有看见李清繁走的那一刹那,望向自己时眼中的复杂。
吃完饭方迎楠溜达着回了家,收拾完明天上学要用的书将自己扔到了床上。
她想着今天生的事,难以入眠,不敢想象,今天开始自己要一个人生活啦。接着想到外婆给自己装的菜以及临走时对她的叮嘱,嘴角不住翘起。
最后又想到吃晚饭的时候,说实话,方迎楠感觉很羞耻。不得不承认,自己从小就比较容易对人有好感,至于为什么从来没有丢过脸,大概是因为她很能憋,并且无比清楚自己的喜欢是多么的短暂。
想到这,她也不再纠结,只等顺其自然地不再奇怪的那一天。
只是命运般的反反复复,让他们始终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