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从没这么嘶声力竭地呼喊过。
水面的波纹在渐渐变浅,她感觉这一刻,周遭寂静无声,连风声也消失了。
她努力镇定下来,撑着围栏,控制着颤抖的身体站起来,翻了过去,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中。
这是个人工开凿的池塘,哪怕是边缘,深度也超过了一丈,廊道距离水面不足一人高,也就是半丈左右的高度,底下是石砖垒砌而成。
这个高度跳下去,冰凉的池水瞬间就将她淹没了,她来不及缓和一下突然受到冷水刺激得有些哆嗦的身体,奋力往池底探去。
她努力睁大眼睛,却几乎看不清什么,潜到池塘底部,顺着石砖一寸寸摸去,直到胸腔里的空气散尽,肺部快要炸裂,也什么都没有摸到。
她浮上来,扶着石壁,猛吸了一口气,想要再探进水里,但是空气却好像进不了她的胸腔,她好像不能呼吸,她的心也在一寸一寸地缩紧。
一贯不喜求人,向来只中意靠自己的秦江昭,在这一瞬间,心底蔓延出一股剧烈又卑微的乞求:谁来帮帮她吧,谁能来救救她,她承受不住了。
巨大的慌乱,后悔还有恐惧向她铺面涌来,快要将她击倒。
她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让他饮酒呢,明明上次遇见他醉得那么奇怪,她都没有丝毫怀疑。
她怎么能,怎么能再次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水淹没?
她怎么能啊,她为什么不肯早一点上前,被误解被厌
恶不就是她在他面前应该的宿命吗?
她崩溃地出声:“来人啊,救命啊”,可是她快要呼吸不了了,冰冷的池水浸泡着她,让她不住哆嗦着,嗓子也越来越紧缩,她喊不出多大的声音来。
她感觉周遭都朦胧了起来,只剩下她被困在这片漆黑的池塘里面,她彻底不知所措了,泪流满面地不住呢喃:“云琅,怎么办啊,云琅,你在哪里?”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却无济于事,她的力气也从身体了慢慢地抽走了,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滑入水中的时候,朦胧地视线里,赵云琅突然从她面前一丈处钻出了水面。
他的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月光下,他的脸上似是裹了一层寒冰,目光透露出不加掩饰的厌烦,幽幽地,像一只阴冷的水鬼。
看见赵云琅好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秦江昭,感觉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空气慢慢地又重新进到了她的胸腔里,让她的四肢慢慢地又生出了些力气。
她几下扑腾到赵云琅的面前,一把抱住赵云琅的脖子,伏在他肩膀上,终于是痛哭出了声。
赵云琅被她的举动折腾得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恢复了面如寒霜的表情,他的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着,身体紧绷,似乎在忍耐着不把女子从他身上蛮横地扯下去。
赵云琅本想着,怎么也能在醉意来袭时走出偏殿,奈何耽搁太久,再次出发时,就感觉醉意慢慢涌了上来。
他知道秦江昭就在他身后,所以哪怕他十分晕眩,他也勉强自己,不想停下来。
在不小心翻落围栏的瞬间,他其实伸手抓住了围栏下廊道的边缘,但是当他听到了秦江昭的呼唤,他松开了手。
他不想她靠近,他被旧事牵扯的内心,正是无比抵触这个女人的时候。
在落入池水之后,他甚至下意识地向远离她的方向行进了一段距离。
然后,他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
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时间,他在水里支撑不住的时候,挣扎着抬头望向岸边,想要看她一眼,好像看一眼那张温柔沉静的脸庞,就会减少他即将要被淹没的恐惧,但他只看到了,她转身奔向另一个少年的背影。
他像当时放弃了挣扎的自己那样,一动不动,感受着自己在静静地缓慢下沉,感受着胸腔里的空气慢慢减少。
他的母亲毫不犹豫地弃他而去,他认可的世间美好的人,也这样头也不回地优先选择了其他人。
胸腔里的空气已经耗尽,冰冷的池水开始缓慢地流入他的口鼻,他感觉到了安宁,想要在此安歇欲望无比的强烈,但是隐隐约约一直有女子不住的呜咽声在打扰他的休憩,他还听到了她不停地呼唤自己的名字。
困意一瞬间远离了他,取而代之,是一股莫名的烦躁。
她为什么就不能离远点?不要突然出现,像贸然闯入亭子那样闯入他的世界。
她为什么坚持不听
他的警告偏不躲着他走?
她为什么总是让他这么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