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这谁啊!突然出声,不知道会吓到人吗?”
周暮山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刚踏上一片狼藉的台基,才走了两步,忽的脚边传来女子微弱的求救声。周暮山一个没防住,直接吓得跳了起来。
正巧慕云琅等人听到呼救声都转过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没看到呼救之人,正好看到周暮山跳脚的模样。
周暮山顶着这么多人的视线,那张历经千锤百炼的脸竟然变薄,时隔多年叫他再次感受到难为情时脸红的感觉。
他看着众人,结结巴巴来了一句,“你们接着忙你们的啊。我看着这个呼救的女人是谁。”
“那是寿安郡主。”
没等周暮山弯腰查看,褚昭然已经先一步公布了答案。她将胳膊放置在胸前,用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托着左手,开始讲述起地震之后,发生的一切。
时间倒回到地动发生前,彼时慕云舒一记拐子流星,干脆利落地进了本场第一个球,替褚昭然队伍赢下一分。凉棚内大部分闺秀见到慕云舒这般漂亮的动作,都欢呼起来。
一旁的寿安郡主抱臂坐在椅子上,听到众人的喝彩声,回过头目光冰冷怨毒地扫视一圈,不屑地冷哼一声,“不过是进了一球,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大获全胜了呢?真是少见多怪。”
她这一句话让谈笑自在的闺秀们脸上再没了笑意,凉棚内的气氛瞬间到达冰点。不过众人都知
道寿安郡主偏激又睚眦必报的性格,没有人愿意因为一两句言语不和,招惹这样一个人。
可有一人不惯着她,这人便是已经和寿安郡主对决的褚昭然,她侧身看着寿安郡主,学着对方的口吻,反过来嘲讽道:“不过是进了一球,郡主又何必如此气急败坏?”
她眨了眨眼,装作惊讶的语气,继续道:“还是说,郡主知道自己无法笑道最后,所以提前适应适应?”
“褚昭然,你别得意太早!”寿安郡主被褚昭然气急,一声历呵,手掌用力拍在桌上。
还没等褚昭然回击,脚下的地板突然晃动起来,好似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褚昭然微怔,但马上反应过来,是地震!她站起身,拉起还在吃着果子点心的八姑娘就要往外跑。
原本和她在一处的七姑娘,刚刚吃东西时,不小心将桌上的酒瓶带倒,她的衣裙被酒水弄湿。好在像她们出席宴会时,马车上都会备着衣物以备不时之需。七姑娘她们人小,身边的丫鬟和褚昭然身边那四个二等丫鬟都在外面候着。所以,褚昭然便让能跟在她身边的银花金盏带七姑娘去马车上换衣服。
发生地震时,七姑娘她们还没回来,褚昭然只要照顾好八姑娘即可。
她拉着小八正要拔腿逃命,却见凉棚内的其他闺秀们,神色慌张手足无措地坐在椅子上。京中近百年未曾有过地动的记载,她们闺秀根本没反应过来
突然地动山摇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不止是她们,连夫人们的凉棚也未见有几个人往外跑的。见状,褚昭然只好深吸一口气,高声大喊:“快跑!”
这一声,几乎是褚昭然歇斯底里喊出来的,声音足以穿破云霄。尚呆滞的众人闻言立刻回过神,惊呼尖叫地往外跑去。褚昭然看众人都有所动作,松了一口气,她拽着八姑娘打算往外跑去。可她握着小八的手,手心突然一空。小八的手被人用力从她手心里抽了出去。褚昭然偏过头,站在她身边的八姑娘早已经没了踪影。
“大姐姐!”
小八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褚昭然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小八被寿安郡主连拉带拽地往凉棚里面走去。为了从寿安郡主手里挣脱出来,小八用尽力气,小脸憋得通红。
“刘引章,你赶快把小八放了!”褚昭然情急之下,直呼寿安郡主的名字。她逆行穿梭在拼命往外逃跑的人群中,一步步朝寿安郡主走去。
寿安郡主将八姑娘拖到最里面,一把将人推倒在地,而后趁着褚昭然还未过来,快步朝八姑娘倒下的相反方向走去,待与倒在地上的八姑娘隔了十几步的距离,她才停下脚步。她一脸得意地看着匆匆赶过来的褚昭然,如今她和祁国公府这个小庶女在两个方向,褚昭然要不选择把那小庶女扶起来,而后两人抓紧逃命。要不,选择过来找她
算账,把那个小庶女丢在一旁。
无论是那个选择,都是寿安郡主喜闻乐见的。她双手抱臂,饶有兴致地等着褚昭然的选择。
褚昭然狠狠地剜了一眼得意的寿安郡主,毫不犹豫地朝小八跑去。她伸手将小八从地上拽了起来,询问道:“有没有受伤?”小八一边抽噎,一边摇头。
见她没有受伤,褚昭然稍稍放心,立刻拉着她快步往外走去,撑着凉棚的柱子已经在摇晃,随时有倒塌的风险,一旦倒塌,搭在凉棚上的横梁随之就会砸下来,到时候危险程度就大大加大。好在凉棚进深不过五米,抓紧时间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褚昭然带着小八还没跑跑几步,八姑娘因为太过紧张,左脚拌右脚直接摔倒在地,褚昭然没防住,脚下跟着一个踉跄,人也趴在地上。
“咔嚓!”
就在她们倒地的同时,和她们平行立着的木头立柱坚持不住拦腰折断,架在上面的横梁直接砸了下来。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褚昭然来不及多想,迅雷般的速度将八姑娘压在身下。当时的她只求自己估算的横梁落地的位置没有问题,这样便能平安躲过去。
好消息是褚昭然估计的基本准确,那横梁正好砸在她们前面的地板上。可坏消息是,褚昭然趴在地上时,胳膊稍微往外伸了一点,好巧不巧横梁砸在她伸出去的左手手臂上,剧烈的疼痛瞬间袭
来。
“大姐姐!”
被她护在身下的八姑娘听到她的闷哼声,连忙问起褚昭然的情况,她作势就要从褚昭然身下钻出来。
“别动。”褚昭然忍着痛意,用另一只手将盖在她头顶的茅草拨弄开。这些茅草都是盖在凉棚上,用来遮阳之物,横梁坍塌这些东西也跟着落到地上。
地面还在摇晃,四周的还有尚未倒塌的柱子,而她们趴着的地方上空已经没有任何东西,相较而言蜷缩在此更为安全。褚昭然尽可能平稳呼吸,“小八别动,咱们现在十分安全,你乖乖呆着,等会儿会有人来救我们。”
她一边说,一边尝试把压在手臂上的横梁推开,可横梁重达几十斤,成年男子双手未必能挪动,何况她一只手,简直和蚍蜉撼树没什么区别。她尝试几下没有效果,干脆放弃挣扎,安心趴在地上,等着救援。
褚昭然的脑海中慢慢浮现慕云琅的脸,她有种感觉,最先找到她的一定是慕云琅……至于为什么这般笃定,大概便是被偏爱者的有恃无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