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步看一步吧,从来计划都赶不上变化,先躲过了一劫,其他的以后我再想办法,”常相逢摇摇头,她不打算依靠明奕,有个那样的爹,除非就像令狐俨所说,自己入了他们府里当丫鬟,不然根本摆脱不了,就算是入了府当丫鬟,只怕也是摆脱不了的,在常巧丫的记忆里,段天生还时常逼着母亲海氏去白园问姐姐常巧姑要她的月银来花。
“你跟我说你那个不是人的爹是做什么的?我叫人去收拾他,管保他-”明奕还是头一次听说世上有这么黑暗的事情,已经气的浓眉倒竖,恨不得带了家人去将那个卖女儿的段天生给抽上一顿帮常相逢出气了。
“明奕,这是常姑娘的家事!”令狐俨扬声打断明奕的喋喋不休,段天生好坏,都是常相逢的继父,当着女儿的面儿骂人家父亲,实在不怎么礼貌,“行了,胡二,你去安排一下,一会儿快到岸了,就照常姑娘说的办。”
葛巾看令狐俨出去了,忙又给常相逢端了碗面,里面还特意加了只鸡腿,“姑娘快吃吧,”说着又将一起拿进来的一个小包袱递给常相逢,“这是我平时穿的几件旧衣裳,姑娘若不嫌弃,就拿上。”
“不,不行,”常相逢忙放下手里的碗,为了回去装病,她现在可是忙着给胃里存食儿呢,“姑娘您可别误会,我不是嫌你东西不好,刚才你也听见了,我这装死呢,怀里还抱着个小包袱看着就假了不是?”
“那这个给你,虽然不值什么银子,关紧的时候也能救救急,”葛巾是令狐家的家生子,父母是都令狐家得用的人儿,以前在家里日子过的不错,到了令狐俨身边,更是跟个小姐一样,虽然也听过府里其他的丫鬟说起辛酸身世,可像常相逢这样的,还真是头一次看见,心一软顺手将自己腕上的镯子捋了下来,“你拿上。”
“这就更不成了,别说我不能随便接人东西,”这是自己父母从小教的好,“何况还是这么贵重的,您给我下面吃我已经很谢谢了,”眼前这个丫鬟姑娘往她手里塞的可是个金镯子,常相逢要是接了成什么人了,“这东西叫我那个爹发现了,又送到赌场去了,白糟蹋了您的一番好心。”
☆、三装死
待令狐家的大船到大柳树渡口时,常相逢已经躺在一张床板上准备好了,明奕看着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样子,心里一酸,“你可想好了,真不行的话,你就去明府找我,明府你要是没有听说过的话,就找侯府,一说洛阳人都知道。”
“谢谢明公子,我没事的,您放心,大恩不言谢,我这样的身份,只怕也没有机会回报您了,”常相逢轻声道谢,却在被船夫抬起的刹那,感觉到明奕将一个硬硬的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可是船已经靠岸,她想起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今天的大柳树渡口比平时热闹了许多,原因么,自然是洛河西的人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姑娘被一群人追的走投无路纵身跳了洛河,而现在,那些逼死人命的畜牲也只是沿岸找寻,根本没有人下水去救人。
而后来赶来的胖子居然还跟另一个精瘦的男人撕扯,喊着若是他交不出女儿,便要退银子给他,他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是要见着大姑娘的,可不能就这么打了水漂!
这都是什么人啊,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百姓也都顾不上逛街摆摊,听说有人看到那姑娘被洛上的船救起了,纷纷涌到渡口来,想看看最终结果。
海氏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放女儿放的太晚了,没想到女儿一出门便被赵家的人发现了,她哭求丈夫段天生能高抬贵手放过自己的女儿,可是却被段天生狠狠踹倒在地,骂她养了个赔钱货,扬言若是找不回常巧丫,就将她给卖了。
待海氏喘过气来追过来时,听到的却是女儿跳了洛河的消息,她只觉天旋地转,一下子瘫倒在地起不来身。
“来了,来了,下来了,”一旁久候的百姓看到从船上抬下人来了,一股脑儿的涌了过去,“怎么样了,是不是死了?”
“起开,起开,那是我女儿,是我女儿,让我看看她,”听到大家的话,海氏瞬间清醒了过来,跌跌撞撞的扒开人群,向船边冲去。
“你们是她的家人?”胡二傲慢的看着早一步凑到跟前的两个男人和一个只会抱着女儿痛哭的女人。
“是,是,胡管事,鄙人是小北门做香烛生意的,姓赵,这是我今天才买的小妾,一个没看好,竟然投了河,”赵掌柜哪里会错过跟令狐家攀交情的机会,抖着身上的肥肉拱到胡二面前,“没想到竟然得了胡管事相助,真是不胜荣幸啊,不知道胡管事能不能赏光到舍下喝一杯喜酒,也叫鄙人好好敬胡管事几杯,感谢胡管事的大恩。”
这都什么人啊?胡二鄙夷的从赵掌柜怀里抽出手臂,“喜酒就不必了,我看你还是赶快去给你家小妾买棺木吧,香烛反正你们家也是现成的,这丫头在水里泡了太久,已经没救了,快抬回去吧,真是晦气。”
“你,你说这丫头死了?”赵掌柜瞪大眼睛,挪动着胖大的身子向常相逢跑去,“起来,你给爷起来!”
可木板上的常相逢一动不动,面色唇色苍白如霜,整个人哪还有活气儿?赵掌柜看着眼前半死的女人,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怎么就信了段天生什么常巧丫人水灵又好生养的话?现在再看哪有一点儿水灵劲儿?还好生养,身子薄的跟张纸一样,而且她这一投河,好嘛,自己纳个妾罢了,现在全洛阳人只怕都会觉得自己在强抢民女了!
“行啦,嚎什么丧呢,赶快抬走,一会儿给我们送挂万头的鞭来,晦气死了,这可是我家爷的船,上来的可都是达官贵人,坏了风水卖了你全家也不够赔的!”胡管事一指赵掌柜骂道,“别以为爷不知道你做的什么好事,这丫头眼看也就十一二岁,还你的小妾,我看你是逼死了人命还差不多,赶快滚!”
“女儿,女儿你醒醒,你看看娘啊,娘错了,娘没有护住你,都怨娘,都怨娘,”海氏看着面无血色的女儿,口中讷讷诉说着自己对女儿的亏欠,只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她。
常相逢被海氏哭的心头火起,若不是还要装死,她肯定跳起来大骂了,原来这常巧丫的娘知道自己对不起跟前夫生的两个女儿啊,她还当她不知道呢,敢情心里什么都清楚,就那么看着现在的老公打骂虐待,卖完一个又一个?
“行了,你也别哭了,早干嘛去了?”胡二在船上将常相逢的话听的真真切切,对这个哭的肝肠寸断的女人并不同情,“还不赶快叫你男人过去跟赵掌柜商量着张罗后事,在这儿嚎什么丧啊,小心我叫人一顿乱棍将你们都打出去!”
海氏这边还没有迷过来,那边赵掌柜已经跟段天生吵起来了,段天生被铁了心要退亲的赵掌柜跟家丁围堵着,挨了顿打之外,早上刚刚到手的银子也被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