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相逢没有跪人的习惯,可是常巧姑跟窦二已经忍不住了,直接跪倒在地,认认真真的给胡管事磕了三个头,谢谢他的大仁大义。
“到底是怎么回事?”常巧姑可不相信海氏才知道自己被段天生卖了死契的话,一出门便问道。
“二哥你跟姐姐说吧,”常相逢跟段天生和海氏的恩怨,她现在提都嫌费舌头,只将胡管事找给自己的那块银子在手里掂来掂去,又问窦二要了块一两的比来比去,好像这块可不止二两呢。
“没想到段天生竟是个畜牲,连你也给卖了,”而且还卖给一个老色鬼做妾,常巧姑拿帕子擦干脸上的泪,将一边对着银子发呆的常巧丫搂在怀里,“姐姐不在,叫你受罪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有姐姐呢,过去的苦再不会有了。”
“嗯,我知道了,我还是那句话,甜井胡同你不要回,起码没跟窦二哥成亲前不要再回了,不然再被段天生卖了也有可能,至于娘那里,叫窦二哥得空去送个消息就是了,咱们都从段天生手里逃了出来,娘没有挂心的了,日子也会好过一些,”常相逢记得常巧姑可是个大孝女,为了海氏那可是头可断血可流的。
“这,那好吧,等我们,”常巧姑看了窦二一眼脸一红道,“我再跟你二哥回去看她。”她跟窦二成亲后,三朝回门,自然能见得到娘了。
“好啦,你是没见二哥分到的宅子,咱们可有得忙了,你跟二哥成亲,只怕也得等几日呢,”常相逢一拍巴掌,将胡庆余找给她的银子递给常巧姑,“过日子的事儿你比我强,我跟你说,二哥可是一穷二白,手里也就这么几两银子,你这个未来的娘子好好盘算着怎么置办东西吧,唉,真是锅碗瓢盆一样没有,还有我们昨天来时,村长窦七爷发话叫人过去给帮忙收拾院子去了,回去这谢礼只怕也要备一些的。”
这个于常巧姑来说根本不算是难事,而窦二没有成亲已经成了妻奴,直接将腰里藏的银子全都交给了常巧姑,“我也没有多少银子,除了置办家里的东西,你也添两身新衣裳,还有给巧丫也添两身,要么再给你们打件首饰-”
“你啊,这些你别管了,有我呢,虽然这些年我没有攒下银子,可这两个的月钱还在,临回来姨娘又赏了这么些布料给我,当嫁妆也足够体面了,还有首饰,”常巧姑一指耳朵上的银耳环和头上的银钗,“这不是也有了么?幸亏当初这些东西是每天都得戴的,没敢叫姓段的捋了去。”
说完正事,常相逢的八卦之火又燃着了,拿手肘一捣常巧姑道,“这白园里的主子是华姨娘?怎么没听过其他的主子?”
“可不就是个姨娘住着么?”常巧姑打量了下四周,离白园已经远了,路上也没旁的行人,便打开了话匣子。
☆、十三令狐家
听姐姐絮絮说了半天,常相逢才知道原来她遇到的那个令狐俨居然是这白园的主子华姨娘生的,而这华姨娘的来历更是全洛阳都知道,开封凝碧馆的头牌清倌人,因为被令狐俨的父亲令狐程宣看中赎身带回洛阳放在了外宅。
没想到令狐程宣上京的途中得了风寒,居然被庸医下了虎狼之药,得人拉回洛阳时已经没救了,“我也是听园子里的老嬷嬷们讲古时说的,当时令狐家另外两房,都堵了金谷园令狐老宅的门儿了,令狐家如今的老祖宗百老太太只有一个儿子,而令狐老爷的原本王太太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所以都叫叫嚷着叫过继自己的儿子呢!”
可不是么,财帛动人心,还是那么大一份家产,常相逢想到白园的气派,不由啧啧嘴,“后来呢?发现华姨娘怀了令狐俨了?”当时令狐老宅只剩两个寡妇,能挺住也是有本事了。
“嗯,那两房虽然也姓令狐,但跟老宅这边是隔了房的,就是堂兄弟,两家人都堵了灵堂了,不定下过继的人,不许起灵,真是缺了大德了!”
因为令狐家对当年的事情并不刻意隐瞒,常巧姑在白园又呆了四年,知道的也很是详细,“是我们华姨娘闯到灵堂里去的,当时令狐家那两房正拿着令狐老爷在外养私宅坏了家风说事儿呢,谁知道华姨娘就冲进来了,往堂上一站,直接说自己怀了四个月的身子,而且还指着令狐程安跟令狐程宁说,这事儿他们也知道,当时令狐老爷还请他们到外宅去喝酒呢!”
不是吧?“那两人知道令狐老爷的外宅有了身孕,也不先处置了,再过来闹?”常相逢有些不可思议道,这不符合豪门恩怨的路数啊!
“处置?处置啥?”窦二也听住了,但没有明白常相逢的意思。
“自然不是,那两家已经派人去抓华姨娘了,可我们姨娘是什么人?从听说令狐老爷病重有就了准备了,一早就藏好了,直到寻了机会闯了灵堂,当时那两家还想死不认账说华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偷汉子养的呢,结果华姨娘就将他们派过去的人给押了出来,都是那两房的心腹奴才,”说到这儿常巧姑也不由嗟叹自己曾经的主子好本事。
常相逢也在暗叹这个华姨娘好本事,“那为什么她反而住在了白园而不是金谷园的老宅?”生下了长房唯一的子嗣,可是大功一件啊。
“不就是因为出身么?”常巧姑觉得这些不好跟常相逢讲,含糊道,“那两房吃了大亏,险些将官府招了来,便到处说华姨娘的来历,虽然令狐家不是什么名门显贵,但跟明侯府也是姻亲,哪里丢得起这个人?再说了,谁愿意头上顶着个那样的姨娘?令狐少爷一出世,老太太就抱到自己身边养了,将华姨娘送到白园里给供了起来,也是因为这件事闹的大,令狐家也没有再遮掩,随便叫人评说,老太太说了,公道自在人心。”
三人说说笑笑到了城里,常巧姑虽然这四年一直困在白园,但居家过日子的本事没有落下,跟窦二商商量量的到了傍晚时,已经买了一大车东西,又在唐寺门附近的旧家具家里订子两张枣木床和衣柜桌子,说好了送货的日子,才赶着驴车开开心心的回了半个店儿。
待他们到了窦二的院子里,发现已经荒草除尽,连篱笆也给扎好了,原来三间屋子里的杂物也被清查的干干净净,不过那没门儿的院子,没顶儿的屋子,连常巧姑都有些愕然了,“这是窦大哥分给你的?”
“他诓我,说是去年修过的,”窦二在常巧姑跟前更没有底气了,忙道,“巧姑你别生气,我一定好好干,以后咱们啥都会有的,你看我爹娘,不是靠卖豆腐搬到城里去了?咱们也能。”
“嗯,我相信你,来咱们把东西卸下来,这乡里乡亲的又帮咱们干了一天活,咱们还防他们不成?然后你带我过去给七爷磕个头,这两天帮咱们干活儿的人家咱们也要一家家谢到了,当然,没来的咱们也要过去看看,我都算着呢,”常巧姑迅速从愕然中回神过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