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何求谷静谧无声。
尹药子被孙慕清请到屋里,这时候手搭在范初冬腕上把脉。
小少年在一旁一脸着急。
“尹姐姐,多亏有你——初冬哥晚膳过后就一直高烧不退!说是回房歇息稍后就起,但我根本喊不醒他!”
“他是幼时落下的病根,这么些年也没治好,”尹药子面上担心,“偏还撑着不治……”
“那眼下怎么办?明日可就第四试第一天了,初冬哥这个样子定然参与不了……”他抬手挠挠后脑勺,“乱哥可交代了我要照顾好初冬哥的……”
尹药子看了小少年一眼,眼神安抚他情绪:“慕清,帮我把他扶起来。”
孙慕清顾不得自责,只应了声“好”,这便过来将范初冬扶着坐起来。
尹药子伸手变出个针包,展开了随身带着的针包,利落取了几根细细的毫针出来。
她抬手将病人衣袖往上一推,抬手在几个穴位都扎上毫针。
待针刺完毕得了气,留针时她又取了根形状不同的针来,抬手扶上范初冬的脖颈。
孙慕清被那针一吓,声音也开始打颤:“尹姐姐……这是什么针啊?”
“三棱针,”尹药子神色严肃并未分神看他,“高热昏迷情况危险,这是用来点刺放血的。”
孙慕清似懂非懂,只愣愣点点头。
尹药子眉间微蹙,轻声一句像是自语:“出这么多汗……”
不多时,范初冬像是清醒了些,虽仍闭着眼但能轻咳出来两声。
尹药子松下一口气,轻轻扶了人躺下。
孙慕清颇有眼力见地打来一盆水:“尹姐姐,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尹药子转头看了看窗外高悬的月牙,仍是以笑脸对他:“明日第四试,别耽误了你。所幸我一个人住,你抱了被去我屋里睡。这里有我。”
小少年心下一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作揖:“那便有劳尹姐姐照顾了。”
月亮爬上树梢。
尹药子早不知给手巾换了多少次水。
她早困了,却还是坚持着。
不仅仅因为她是医者。
毕竟这次范初冬的病是因她而起。
正当她换好手巾准备打一会儿瞌睡时,范初冬不知是做了什么梦手上一挣。
连梦里都皱着眉头。
尹药子被他一挣惊得清醒不少,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哄他。
病人的衣袖滑下些许,露出一个彩色的手绳,上面还绑了一枚小小的铜钱。
尹药子刚要帮他把手塞回去,却猛地看见这一抹彩色,一时间整个人愣住。
她几乎有些颤抖地挽上自己的袖子。
腕上,分明是一条一模一样的!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映得水光接天都算耀眼。
范初冬的烧已经退了,起身也没那么吃力。
他素来是个心细的,想也知道是昨夜有人照顾着。
孙慕清昨日说是受乱羽所托来看着他,可对面的隔间里分明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昨晚又是谁呢?
他心中暗有猜测,却也不敢十分肯定,低头时瞧见手腕上露出的一点点彩色。
“怎么掉出来了?”
自语一句,范初冬把彩绳收进袖里,捼了层里衣的袖子包住藏好。
等到用过早膳不久,第四试便开始了。
这一试比的是射箭,参与弟子共七十二人,每日定时入谷射猎,为期十二日。
各弟子箭羽近处标有自己姓名,每人箭数相同,箭囊空了则自行寻找藏于林间的补给。
十二日后以猎物最多的六人获胜。
有弟子窃窃私语:“叶少主这是要把何求谷谷中活物都杀尽吗,原本只定了六日,现又改为十二日。”
另有弟子偷笑:“还不是因为昨日傍晚那一出?你看安谷主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倒真觉得好笑!”
叶添虽是小辈,可出门在外代表仙门,自然也不怕他何求谷。
恰好他又年轻气盛,昨日受了气,今日这便要想着法子讨回来,于是特邀安谷主坐下喝茶观赛。
安怀愁原以为这年轻人是个好说话的,却不料自昨日过后他才看清眼前人真面目。
叶饮溪其人,瞧着倒是有礼,可言辞举止没有一样当真把他这谷主放在眼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