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羽见状眉间一蹙:“听不懂?这可是望月楼的佳酿!糟蹋了你赔得起吗!”
那家丁一时进退两难,忙看一眼身旁的世子爷。
蒋渊学打量一圈不敢上前的家丁,骂道:“一群废物!一个毛头小子都能把你们打得这样!东侯府白养你们的!”
话音落下,家丁们却依旧没人敢再上前。
乱羽听闻“东侯府”三字,眼中神色一变。
蒋渊学不知他何时一个闪身到了近前,尚未回神就被一脚踹倒。
乱羽一脚踩在他后背:“还以为是什么狗皮膏药也敢往我面前凑,原来是你这只癞蛤蟆。”
他说着微微倾身施加了些力道。
蒋渊学面上的伤摁着纱布贴了地,痛得大叫:“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说本公子是癞蛤蟆!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你信不信我姐姐知道了拿你开刀!”
乱羽嫌他吵闹翻了个白眼,顺手拿过家丁手里那坛酒。
“你姐姐?你姐姐又是个什么东西?”他一挑眉毛尾音上扬,“我齐念恩向来目中无人,你姐姐还能给你撑腰?”
他说着正举起酒坛子要喝一口,却忽的想起什么,翻手将那剩下的苏合香一气儿倒在了蒋渊学的脸上。
那半坛子的酒自他手中酒坛倾泻,带着自身的重量,几乎是砸在了蒋渊学脸上。
蒋渊学不曾受过这样对待,一时间人也傻了,不顾那酒是否进了眼耳口鼻,连叫唤都戛然止住。
“你姐姐——蒋黎黎?”乱羽神色一凛。
他沉下脸来,将那空酒坛子摔碎在蒋渊学耳侧:“你尽管叫她来!我与她积怨颇深,若是不彻底算清这笔账——我不姓齐。”
说罢,他终于抬脚起了身,却也没多留,只轻轻一跃,踩着屋檐又寻酒去了。
经此,东侯府的家丁们已是大气也不敢出。他们忙把蒋渊学扶了起来,凑了袖子上去擦他脸上身上的酒。
客饮居周围已经围上了不少路人,有的不明所以,有的捂嘴偷笑,还有的把方才的事情编的精彩非常。
蒋渊学这时候狼狈极了,无奈只能气得跳脚:“反了他了!简直反了他了!都看什么看!再看本公子把你们通通抓起来!”
家丁们生怕他再惹什么事端,忙哄着他回家去换了衣服再说。
他们一走,人群散了大半,仍然留说故事和听故事的一小部分。
宋灵雪自震惊中回神,又在这些言语中了解了大概。
原来半年前暑期时这位蒋家世子在客饮居受了气,这半年里便常来闹事。
客饮居的掌柜李英琦本就是个老好人,也不跟他理论,只是过后把账单递到东侯府请侯爷做主。
原本也算相安无事,只是前些日子客饮居掌柜的侄子刚回了京都,也不知在外遇了什么事心情不佳,进门就把还没来得及走的蒋世子狠揍一顿。
今日蒋渊学是为“报仇”来的。
宋灵雪抬眼看了看乱羽离开的方向,一时更无助了。
圆月很快升上天幕。
京都郊外,常绿树林。
乱羽倚着树干坐于枝上,一条腿踩着枝干曲着膝,另一腿随意垂下。
晚间冬日有风,吹动他的轻轻飘着。
此刻他一手按在枝干上撑着,一手提了坛酒举得高了些。
少侠仰头饮下那坛酒时,一阵风悄然路过。
浅色的衣襟追着风飘起。
有些凌乱,却不狼狈。
乱羽很少会着银白色的衣,更多时候都是较深的颜色,但其实他一身浅衣也别有风姿。
月光皎皎在他身上印出斑驳树影,也印出带着醉意的少年侠气与豪情。
恍惚间,乱羽想起半年前斩杀魔兽的那一夜——
月下美人白衣,风轻起,拂过君心。
正像如今,冬风也路过他的身侧——
圆月少侠仰,一壶酒,滴落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