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欽差道:「他覺得值就行啦。怎麼樣,你要怎麼選?」
週遊問道:「咱們要與他做人情?他都扣著巫蠱案的嫌犯不肯給您了!」
祝三心頭一跳。
鍾欽差笑問:「你要怎麼選?」
週遊還在那兒皺眉皺眼的,祝三已經聽明白了,不收不是因為清廉,否則也不至於之前收過一個丫環,後來才趕回去。而且這二位就沒拿她當回事兒,否則不應該當著她的面說這些。
週遊已經想明白了,他大方地說:「送回去唄!」
於是祝三又被塞回轎子裡,連夜送回了府衙。
第17章走脫
府衙里正準備睡覺,聽說行轅送出個轎子來,管家出去一看,轎子、箱子,都貼上了欽差的封條,也是光禿禿三件,抬轎的、抬箱子的也一道煙跑了。轎簾一掀,祝三面無表情地坐在裡面,昏暗的燈光下,有點瘮人。
管家按住突突跳的心,趕緊進去稟報,不多會兒,祝三就被領到了知府夫婦面前。
知府夫婦才躺下,就聽說人被送回來了,連箱子一起抬到了大娘子的正房裡,一看到封條,知府就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趙大娘見祝三沒回話,也問:「說話呀,問你呢,怎麼回事?」
祝三還是不說話。
趙大娘走近前來,低聲道:「你娘還在原來的地方好好的呢,說吧,怎麼回事兒?哎,我說你怎麼回事兒?你是聾了嗎?」
祝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趙大娘心頭也是一突,罵道:「小蹄子,作死呢?你是聾了還是啞了?」
祝三沉著地點點頭。
所有人都愣住了:「啊?」
仔細想想,祝三這個「老實安靜」的姑娘,真是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他們居然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是呢,一個打雜幫廚的,只要有手有腳會幹活,不會說話反而更好不是?
大娘子道:「叫她娘來,母女連心,必能明白她想說什麼的。」
張仙姑萬沒想到,她半天功夫已經把知府全家咒死無數回了,只恨自己委實沒有咒死人的「真本事」,女兒居然回來了!
乍一聽說女兒回來了,她的表情都不知道怎麼擺了,深一腳淺一腳地到了大屋,一眼就看到了女兒。張仙姑撲上去抱住了祝三,眼淚掉了下來:「我的兒啊!」
母女倆此時都沒了欣賞驚嘆大屋擺設的心了,趙大娘急忙上前:「哎,人回來了,就先別哭啦,回完了話,有的是讓你們說話的機會。哎,你家姑娘不會說話,你給她說說,今天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張仙姑愣住了,祝三握著她的手,悄悄往她掌心裡捏了一把。張仙姑心領神會,神婆麼,配合騙人的事幹得多了。
然而祝三隻是一問三不知,張仙姑也就「如實」說:「啥都沒跟她說,就給送回來了。」
不止知府與大娘子的膽色難看,陪侍在旁的僕人的臉色也很難看,趙大娘悄悄打了個哈欠,見知府擺了擺手,對張仙姑母女說:「你們下去吧。」
…………
且不說知府與大娘子有什麼計較,張仙姑拉著女兒回房,一抹眼淚,開始解祝三的衣服:「就說,這破衣裳不是叫人白穿的,快脫了!他娘的!都是不修陰德的短命鬼!」
除去了那一身綾羅綢緞,張仙姑拉女兒在床上坐下,準備細細說話,這破府衙是不能呆了!誰能想到知府更不講道理啊?!好好的短工,就成他家隨手送人的奴婢了!還有天理沒有?!
走,趕緊走!明天就辭工不幹了!
正在此時,門被小心地扣了兩下,張仙姑心有餘悸,顫聲喝問:「誰?!」
祝三捏捏她的手,起身去開門,果然,門外站著徐大娘母女。徐大娘這一天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她手裡提著個食盒,大姐兒打著個燈籠,母女倆臉上都訕訕的。張仙姑心裡沒好氣,扯開女兒,口氣不大好:「這麼晚了,可不敢勞動您。」
徐大娘賠了若干的不是,說:「姐兒在那邊兒估摸著也沒吃東西,你要慪氣,先等她吃飽了再說吧。」
張仙姑這才讓了道縫兒。大姐兒拉拉祝三的手,悄聲問:「沒事兒吧?」
祝三搖了搖頭。
祝三吃飯,徐大娘讓大姐兒給她打水洗臉,然後說:「我現在說什麼也都沒意思啦,不過你們要是還沒厭透了我,就聽我一句,儘早從這府里出去吧。」
張仙姑雖真爽也還有心眼,沒馬上附和,只管看著女兒狼吞虎咽,心裡又把丈夫罵了八百回。祝三吃完了,徐大娘母女收拾了碗碟,哀聲嘆氣地走了。
張仙姑插好門,低聲問:「你怎麼裝起啞巴來了?」
祝三道:「我不裝了這麼些天了麼?這不,挺好使的。省得給他們當坐探了。」
張仙姑道:「也是,哎,睡吧,這一天夠累的了。明天咱們就辭工走!」
祝三點點頭。
母女二人躺下,過了一陣兒,祝三聽著面打更的梆子響過,又停了片刻就起來了,張仙姑迷迷糊糊地問:「幹嘛?」
「上茅房。」
祝三披衣起來,腳步輕輕地出了廚房小院兒,此時差不多進入了後半夜,正是人最渴睡的時候。祝三悄悄走到正房那裡,主臥燈已經熄了,只有外間值夜的大丫環面前有一支蠟燭在燒,挑開窗戶一看——她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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