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廷的城府,显然不如他老子。
恨吗?倒也不是多恨。
商场如战场,技不如人输得倾家荡产是常有的事。但这样的关系,也别指望他对孟家的人有什么好感了。
他犹记得那天晚上蒋文石举着枪问他,是不是要去找他妈妈跟他亲爸,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认他这个爸爸了。
望着濒临崩溃站在阳台边的父亲,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悲恸绝望,但他只能克制,举起的双手往下压,试图劝他冷静下来:“我是想去找她借钱,但我没有想过要跟她一起生活,爸,你冷静一点,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
可那时候的蒋文石根本听不进任何的劝慰,他的精神已经被摧毁,妻子多年前跟自己的弟弟跑了,只留下一个遗腹子。
他努力把这个孩子抚养长大,结果孩子25岁这年他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妻子跟他弟弟的私生子。还有什么比这更讽刺的?
蒋聿成对那天的记忆其实已经模糊,或者说,他不愿意去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
只记得蒋文石开枪自杀的那一幕,父亲往日伟岸的身影击碎了玻璃,从高空轰然落下,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救护车、警车、人群……喧嚣杂乱,像一首奏错了的曲谱。
他站在空荡荡的门窗前朝下望去,深感自己二十五年来的人生是如此可笑。
一夕之间,他失去了金钱、亲情、爱情、友情……仿佛万丈高楼瞬间坍塌,过去的一切都像是梦境一样,转瞬间化为乌有。
到后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心境竟然奇异地平复下来。
直到后来在报纸上看到她要和孟元廷联姻的消息。
他第一次放下尊严,放下他过去所有的骄傲,那样卑微地去祈求一个人。
明明知道原因,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自欺欺人,想要得到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结果。
“一起是射箭吧。天天闷在办公室,不无聊?”傅文远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蒋聿成把装着领带的盒子随手塞进了抽屉里,起身笑道:“好。”
……
这个时间段,射箭馆挺清闲的。
蒋毅早把护具准备好,他们一到就殷勤问候,鞍前马后。
“你这侄子不错。”傅文远射出一件,松了松指套,回头冲他笑道。
“怕被我打发去乡下种地吧。”蒋聿成说。
“你为什么要打发他去乡下种地?”他起了兴致。
“你话太多了。”蒋聿成松了手,耳边听到一道破空声,剑尖稳稳插入靶心。
但是,更有尖利的一声呼啸在他耳边响起,只听得“哆”一声,另有一支箭擦着他的脸颊径直扎入他身侧的软板中。
蒋聿成侧头瞥了眼剑尖,循着声音朝门口望去。
“不好意思,失手了。”孟元廷淡淡道。
四周的气氛变得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