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靈力作何?」她問。
「我有個弟弟……」牧勝平靜的眸子裡閃過一陣悲痛。
牧勝尚未飛升之時,在人間有個弟弟,名叫牧林。
牧林自小體弱多病,兩人的爹娘走得早,剩下兩個幼小的孩子在人世間相依為命。
牧勝八歲便扛起了為爹為娘的責任,為了給牧林治病,他靠去山上砍柴,給鄰里看養家畜掙點買藥錢,再大一點便去鎮子上做苦力,他不覺得辛苦,只希望牧林能夠好起來,因為牧林是他在人世間唯一的親人,只要牧林活著,他便有希望。
在他十五歲那年,鎮子上不知從何處來了個修仙之人,那人見了牧勝,說他根骨奇佳,可以走上修煉之路,飛升成神。
牧勝不關心能不能成神,只問道:「飛升成神能給人治病嗎?」
那人篤定答道:「神可翻雲覆雨,小小疾病自然不在話下。」
牧勝便跟著這位長著山羊鬍子的道人學起了修煉,這山羊鬍沒有騙人,牧勝的確是塊修煉的料,短短兩年,已經能夠凝氣。
他感受到體內流轉的靈力時欣喜不已,成功那天,他興奮地跑上山想要告知山羊鬍這件喜事,正好撞見那山羊鬍在吸一個小孩的魂魄。
那小孩面容漸漸扭曲乾癟,使勁掙扎著雙腿也慢慢停了下來,最後只剩下一副包著皮的骨架子被扔在地上滾了幾圈,他那便宜師父正一臉滿足地獰笑著。
牧勝捂住嘴,控制著嚇軟的雙腿狂奔下山,他回到家背起牧林,不知要往何處去,隨便選了個方向逃跑。
山羊鬍很快察覺到不對勁追了上來,牧林便是在那時被山羊鬍一掌打死,還被打碎了魂魄。
牧勝看著死去的弟弟,瞬間發了瘋,爆發出體力那點微末的靈力搶回了一點牧林的魂魄。
該說幸還是不幸,牧勝拼了命地往前跑,被過路的另一個修煉者救下,而前後不過隔了半盞茶的時間,他若是不在路邊的茶棚停留討那碗水喝,牧林也許就不用死。
牧勝活下來後,一邊護著牧林的殘魂,一邊拼了命地修煉,終於在兩百年後飛升成神。
蘊養殘魂需要龐大的靈力,他本沒想走其他路子,飛升後他拼命去接人間的祈願收取香火,用得來的靈力蘊養著牧林的殘魂。
牧林的魂魄終於有了點人形,可以現出個上半身,而愈往後所需要的靈力便愈龐大,他積攢的那些已愈發不夠用,而一旦斷掉靈力,牧林就會漸漸縮回成一點殘魂的狀態。
牧勝開始去搶其他神官的香火,因此得罪了神都的一眾武神,可縱然如此還是不頂用。
他找到當初的山羊鬍,抽光了他的靈力,還有他的魂魄,全部渡給牧林,牧林這才能堪堪維持住上半身,讓他暫時鬆了口氣。
元辰便是在這時找上的牧勝,他說他可以為牧勝截人間祈願,只要牧勝將得到的香火分一點給他便可。
牧勝想也沒想便答應了,可是元辰要的愈來愈多,他給不了,便和元辰鬧得不歡而散,他爭下了郁老村此地,借著危險為由,從不讓非煦一起進村鎮壓。
「後來呢?」慕雲棲問:「你為何去追凌炙?」
「那……咳咳……」牧勝憤恨無比,道:「想不到那元辰竟與凌炙有舊,他對我懷恨在心,勾結凌炙奪走了牧林的魂魄,牧林……咳咳……牧林被那凌炙吞了……咳咳……」
牧勝一拳捶在地上,手指磨破了皮冒出血珠,他仿若未覺,「我誓要殺了凌炙,再殺元辰,為牧林報仇!」
「可惜……呵……」牧勝苦笑,「可惜我沒能成功……牧林,是哥哥沒用……沒能給你報仇……」
「這世間對我不好,這世間對我不好啊,我好恨啊……」牧勝嘆息著,眉間的印記越來越淡,不知他是起了何種幻覺,伸出巍巍顫顫的手想要摸一摸非煦的臉,喃喃道:「牧林,你來接哥哥了嗎?」
他終是沒有摸到,垂下了手,眉間的印記徹底消失,他體內的那道黑氣掙扎了會兒也跟著消失了。
慕雲棲收回了手,垂著眼眸,不知作何所思。
非煦愣在原地,許久,他才茫然失神地說道:「在神都,牧勝神官獨獨對我和氣了些,我起先還不知是為何,現下卻是知道了,原是因為……我有些像他的弟弟……」
「非煦神官,你過來一下。」她喊道。
非煦聞言,踉踉蹌蹌走到案台前,他的眼角有些紅,半低著頭不讓慕雲棲看見,「殿下,有何事?」
「看那。」她指著石像底座說道。
石像底座的陣法已經消失,底下寫著一行小字,非煦湊近了些,才看清寫的是什麼。
罪神牧勝懇求前來神官去解郁老村之禍。
非煦如遭雷擊,手腳麻木,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慕雲棲拍了拍他的肩,道:「他最後的願望,你已經替他完成,他走得也該安心了些。」
非煦的肩頭抖動起來,不一會兒,他終是忍不住淚流滿面,啜泣著道:「殿下,其實……牧勝神官……是個……好神官。」
如果命運不那麼捉弄人,如果他早一點遇上那個救下他的修煉者,又或者如果他遇上的是個好師父,他一定會是個很好很好的神官。
「嗯,我相信。」她輕聲應道。
慕雲棲眼前忽地一黑,她閉上眼睛,輕輕搖了兩下頭,好一會才睜開,視線重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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