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彦站在门口与她道别“妈,我去上班了。”他的车不在这边,只能乘地铁去公司,来来回回要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所以得提早出。
“嗯。”季翠桦把新鲜的上海青和五花肉放入冰箱,头也不回地说道,“下班之后早点回来,我给你做东坡肉。
季彦好的。
他实在是摸不透母亲的想法,到底是生气,还是已经气消了她让自己下班后回来,难道是在变相地告诉他不能和兰翊住在一起了
季彦满腹心事地赶到公司,把自己的揣测告诉给兰翊,兰翊笑着去捏他的脸,说道“至少季老师没有生你的气。
季彦拍掉他的手,表情非常郁闷“我又不会猜别人的心思,与其这样冷着我,还不如给我个痛快呢。
给什么痛快”兰翊问他,“盼着你妈劝我们分手
季彦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很想呛一句“实在不行就只能分手咯”,但他深知兰翊的流氓属性,一旦自己这话说出口,对方必然要来上一句分
手可以,得先打个分手炮。
忍了忍,季彦只能装作没听见,不去搭理。
晚上下班回家时,季翠桦正在厨房烧饭,东坡肉的香味溢入客厅,引人垂涎。端午见季彦一人回来,问道兰叔叔怎么没来季彦把自己陷进沙里,有气没力地说道“他来不了。”
为什么呀来不了就是来不了,哪来的为什么
端午吃瘪,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季彦无奈,一把将小孩捞进怀里抱住“你兰叔叔最近忙,抽不出时间来这儿。等年后我再带你去找他玩,可以吗
听了这话,端午的脸上总算重现笑容“可以”
除夕渐近,老城区的烟火气愈加浓郁,将年节的气氛衬托到极致。季彦这几日都住在大柳枝巷里,他每天下班回到家都会惊讶地现家里的年货又增加了不少。
经过那晚的出柜风波后,季翠桦对季彦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不少,季彦这几日的心情也大受影响,有时候和兰翊聊天,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红了眼。
今年的除夕是腊月二十九。
二十八那晚,趁端午睡着之后,季彦终是忍不住想和母亲好好谈谈。季翠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季彦“我知道我的性取向让您失望了,之前瞒着您是我不对,您有气尽管撒在我身上就好,但是请您不要这样冷着我,因为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近乎哽咽,因为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季翠桦的神色顿时变得柔和起来,嘴里似有叹息声出“你只知道我在生气,却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季彦微怔,颇为不解。
“我气你对我不够坦诚、不够信任。”季翠桦笑了笑,眼底有掩不住的苦涩,“这些年来,我一直拿你当亲儿子对待,即使没有血缘维系,我们的关系也从未生疏过。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有任何理由,更不需要用性别去佐证。妈妈是个老师,在阅历和知识储备方面有足够的优势,也正好可以证明我的思想比大多数家长更加开明。
“你如果能坦然地对我说你喜欢男孩子,
我自然不会反对什么,更不会逼着你结婚、给我添个孙子。
话说至此,季翠桦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眼角似乎有莹亮的水光溢出,我的人生本就不圆满,正是因为你的出现才填补了一定的缺憾。你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个意外捡到的弃婴,而是让我有勇气重新活下去,是我的希望。
当年的一场车祸带走了他的丈夫和公婆,原本幸福的家庭,自此残缺不全。而那个被遗弃在医院厕所里的男婴就像一根深海浮萍,让她再次看见了生命的力量。
“彦彦”季翠桦看向自己的孩子,强行绽出一抹笑意,妈妈不会反对你和男人交往,妈妈只希望能够成为你的依靠和港湾,值得你信任。
季彦眼眶泛酸,赶在泪珠滚落之前起身,一把将母亲拥入怀里,嗓音喑哑哽咽“妈,对不起,我之所以瞒着您,就是担心您知道这事儿之后会厌弃我、觉得我不正常,甚至和我断绝母子关系。“我只是害怕失去您。”
季翠桦被他气笑了,胡乱在他肩头蹭掉眼泪,斥道“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冥顽不灵的老古板
季彦连连摇头“不不不,您不是老古板,我才是。”
季翠桦无奈叹息,说道行了,别贫了,今晚早点休息吧,明天起床之后给我打下手做年夜饭。”
“嗯哦,好。”季彦眨了眨眼,似乎还有话想说。季翠桦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问道“还有事”
季彦难为情地挠了挠耳廓“明天就是除夕了,您之前说让兰翊来咱们家过年,这话还算数吗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季翠桦没好气地摇摇头,让他明天早点过来带孩子。
说早点过来,兰翊第二天就真的来挺早。
彼时季彦正在被窝里睡懒觉,冷不丁被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脚腕子,吓得他连忙蜷紧身体,嘴里还出了可怜的呜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