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安见小臻皱着眉头,只当是她害怕喝药,连忙拿出荷包里头的糖块儿,打开外纸捧了过去:“来,这个给你,含着这个再喝药就不觉得苦了。”
“谢谢姐姐,我不怕苦。”小臻说完,转头炯炯地看向笪礼。
笪礼很自然地伸手从有些为难不安的栗婆的手中接了过来递给她:“来,喝吧。”
“谢谢寨主。”小臻当即笑了开来,很是高兴地接过,仰头喝了个干净,连眉头都不带皱的。
许安安一时惊叹,想来这冷冷的冰块子倒是很受小姑娘家的喜欢,不禁又念及先前那个喝一次药要哄上半天的人,默默地将糖块儿包好放回到荷包里。
笪礼将空碗拿回的同时瞥了许安安一眼:“专门拿来哄孩子用的?”
“不是。”许安安垂着脑袋讪讪道:“哄大人的。”
笪礼给小臻搭完脉出来,只见许安安正忙着在门前的井里打水,当真是一刻也没闲着,而一旁栗婆自是不好意思,连忙说是哪里有客人做事的道理,便要来拿走水桶不叫许安安动作。
“栗婆您别跟我客气,我来就行。”
“那怎么好,您是寨主带了来的人,怎么能让您做这些事情。”
“不妨事儿,我这一身的力气今儿都没处使。”
“您又与老妇玩笑,女儿家哪里来那么大力气。”
“栗婆您小看我了不是,我连大刀都能耍的起来。”
“那也不能行……”
栗婆虽整个身子都快压在水桶上,却耐不过许安安力气大,二人就势多了几分推搡的意思。
“栗婆,进去瞧瞧小臻吧,这儿有我。”笪礼终于忍不住走上前,生怕许安安这气势再推倒了老人家。
栗婆看了二人一眼,只得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寨主您别让姑娘做事,放在这儿就是,一会儿老妇来。”
“好。”笪礼点了点头将栗婆送进屋里,转头就见许安安已然从井里接了小半缸子的水,一时走上前去想要帮忙,却被许安安侧身让了开来。
“怎么了,我听栗婆说往日里都是你帮着接的,怕显着我力气比你大?”许安安瞥了齐昱一眼。
笪礼无奈,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你来。”
许安安上手极轻松地提起水桶倒进一旁的水缸,三下五除二便几次装满,叉着腰很是满意的冲着抱臂站在身后的笪礼扬了下巴:“怎么样?”
笪礼忍不住审视起面前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一面从袖口取了帕子递给许安安,却见许安安就势用袖口擦了擦,这方看到笪礼悬在半空的手,笑了笑一摆手,叫笪礼也不觉尴尬。
“很好。”
“多好?”
笪礼一愣,想了想认真道:“我从未见过有女子如你这般,力大如牛。”
放在别的女子身上,这话或许听了是要生气,放在许安安这儿却无疑是一种夸奖。许安安当即喜笑颜开,放下水桶抱拳道:“笪寨主,失礼了。”
笪礼略一拱手还礼:“不敢当,姑娘还请坐喝口水。”
“风云寨。”许安安落座后一字一顿,弯着眉眼看向给她倒水的笪礼:“可是我知晓的那个风云寨?”
“应该是。”笪礼缓缓点头,随即在许安安对面落座。
那你是老寨主的儿子?
“我曾听父亲提及,风云寨是从前京郊最大的寨子,任是谁从此处过,都需留下买路财,想来那个时候当真是风头无二。后来一家独大,朝廷好像还颇费了不少心力想要铲除,然风云寨有能力者极多,所以一直都未攻破,但不知怎的,后来渐渐便听不到关于风云寨的消息了,而后也就搁置了。”许安安看似无意提及,实则已然暗暗在观察笪礼的神色。
笪礼将茶碗推到许安安面前,抬头直视,很是坦然:“嗯,不过你说的是老寨主在的时候。”
许安安一愣:“老寨主?”
笪礼冲着许安安抬了抬手示意她喝水,这方轻声开口道:“你方才瞧见的那个钓鱼的大爷,他有一把软剑,就藏在他腰间,见血封喉。”
“那边那个下棋的,别看瞧着他没什么精神昏昏欲睡的样子,就这个山上的大石,无论多大多重,他都能一沉力给搬下来。”
“还有那个划船的,一掌下去,半臂粗的树都能拍断。”
许安安自来对这些武艺上的事情很感兴趣,当即看向笪礼的眼神都不一样,满是崇敬地凑近过去低声问道:“他们这么厉害都得听你的,都叫你寨主,那你是不是更厉害?你会什么?”
笪礼将袖口的匕首露了个头给许安安看,一脸正经:“我这个匕首还蛮快的,算不算厉害?”
“算算算,厉害的不行。”许安安显然不信,但看笪礼不愿意说,转而便问道:“那你是老寨主的儿子?”
“不是。”
“哦,那你就是跟他们各凭本事的抢这个寨主的位置,后来打败了他们,杀了他们许多人,最后能者居上?”
“不是。”
“那……”
“我算是老寨主的义子,我父母与他是极好的朋友,我父母走后,我便被他收养,一直在这里,所以老寨主走了之后,我顺理成章也就成了寨主。”笪礼神色淡淡直接开口,打断了许安安愈发兴奋的同时继续胡说八道的猜想。
许安安有些失望:“这么简单?就没有什么血流成河打打杀杀的之类的故事?”
“你在想什么?”笪礼蹙眉。
“话本子里头不都这么写的?这种人多势众的山寨里头,大当家的走了,留下底下许多元老,年老力壮却蠢蠢欲动,谁也不服气谁,还都想着接替大当家的位置,最后互相打得头破血流,人死寨亡。尤其是像你们这种留个儿子侄子之类的,更是热闹。”许安安咂了咂嘴上下打量了笪礼一眼:“你虽长了一头白发,只是年岁应该也比我大不了多少。这么年轻,就拿把匕首,他们能服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