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霜自是不敢怠慢,她也知道眼前的美丽女孩子正是战行云的嫡亲妹子,所以诊断时更是上心,只是她却对把脉的结果有些失望。
“得罪了。”陈玉霜侧身对战行云微一恭身,然后从窄袖里滑出一柄尖锐的银刀,接着轻抬战天雪玉色的纤细皓腕、微用力在其上划了一刀。战天雪秀眉微扬然而却没有吭声。
她看到陈玉霜从容收刀回袖,跟着拿出一个小茶杯接下快速滴落的殷红血丝,而后这名手法其快的女子另一手转掌随之轻拍而来已在她的伤口处抹上一层药膏。
顿时,战天雪只感手腕凉凉的好不舒服,先前微有的刺痛感立即消失殆尽。
随青秋这才知道战行云特意留下三连教中这位降者的性命却是希望借助对方的本事,替战天雪好好诊治。
一时他不由望向看着妹妹神情温柔的战行云,轻轻地掀了掀嘴角,目中多出几分羡慕与柔软。
战行云看这女子手脚利索未让战天雪感到不适也颇为满意;但是待陈玉霜接下再从身上取出一些古怪药物在杯中之血中仔细验来之后,他隐盼的圆满结果却再次落空。
“属下愚钝,一生所学亦只能勉强辨出小姐所中之毒以哪几种毒物混合而成,但若要炼制解药,恐非易事。”陈玉霜如实禀道:“因为这下毒的方子虽然简单,但若知道当年施毒者所下每种毒物的成份,冒然用药只怕反会危及小姐。”
“很多名医也是这般说法。”随青秋插言,近一、两年来他也曾私下替战行云寻访名医,但每位诊断战天雪的大夫都是如是所说。
所以他极是了解战行云的失望,当然也便明白身旁之人其实并不责怪陈玉霜的无能为力。
“而且小姐如今所服之物乃另一种极为厉害的毒药,想必有人正是以它克制小姐最初所中之毒。”陈玉霜摇头:“这样以毒制毒虽暂且压制小姐体内剧毒,但如解小姐原先之毒时也必定要同时解除这后一种毒物。”
说到这里,这个女人禁不住称赞一声:“想下属用毒数十年,却也不及这用药克制小姐体内之毒突发的大夫;仅这手揉合各种奇毒互为牵制的功夫,属下只怕要等上十年才有如此造诣。”
战行云黯然,他知道陈玉霜所言非虚:这配药若有丝毫偏差,只怕战天雪早已毒发身亡。
看来如今能救战天雪的也仅有战楼枫一人,但实则握着妹妹性命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只是战无痕为何不痛快将解药给他?莫非那个男人真的不仅是以此要胁自己替他卖命,甚至对方早已提防于他了?
“行云少爷,你需要的草芝我已让人寻来。”梅左君平淡的声音响在屋外。他们一行人早斥退婢女仆人,是以随青秋眼见战行云忧心凝神之际便举步给无双城的管事打开了门。
“你真无办法么?”战行云盯着陈玉霜沉声问道,他令人找寻草芝也是为了给战天雪提神补气,虽然其妹在服下战楼枫所给予的药后暂无异样。
“请公子恕属下无能。”陈玉霜垂头低声再道:“小姐所中之毒一来甚为奇特,二来时日已久,若非……”
战行云初次听见陈玉霜言语吞吐,禁不住微感好奇。他面色如昔望向昂首察看他脸色而继续替自身辩解的女子,耐心等她将话说完。
“以小姐这个年纪以及血中毒性压积的成份看来,她应是才出生不久就被人下了此毒。理由当场丧命。”陈玉霜见战行云并未怪罪她之间也便接着说下去:“属下猜测当时理当是一位内力相当深厚之人护住小姐稚嫩的心脉才使小姐保以性命。但是……”
“但是这样一来就更不能随便让天雪服下未经验正安全的解药,因为她虽看似无碍但心脉却已不能再受损了罢?”战行云喃喃接语,看了神色轻松的战天雪一眼目中竟是担忧。
他这次回城便告诉了妹妹她身中奇毒一事,因为战天雪年龄渐长,加上这些年来他频频请名医替其诊治,相信她自己也明白此事。
所以为让战天雪有更好的心态面对奇毒,战行云思虑之下便向妹子全盘托出。
如今他听到陈玉霜之言心中却止不住惊奇:战擎天一早便知道战天雪并不是他的亲生孩子,所以这出手相助之人肯定不会是他。
而战无痕则是以药物操作妹妹生死控制自己替其卖命的冷酷男子,也应不会相救。
那么当年在无双城里还会有哪位高手有着一身与战家父子相匹敌的罕世内力、又会毫不吝啬救治一名小小的婴儿呢?
战行云想不明白也便立即放弃深思,只是凝视其妹之时目中忧虑更胜。
“行云,你也别太过担心。吉人自有天……”随青秋宽慰的话才刚说出一半,房外响起重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娇柔的声音响声禀报:却原来是战无痕遣人来告知战行云出席五日后的宴会,估计无双城主便要在席间正式将他的另一位弟弟战楼枫介绍给城中各位堂主。
这说话的婢女夕竹正是当年战行云从战擎天房中救下的二位幼女之一,她的姐姐却没有熬过战擎天的虐待,于那一晚去世。
所以独留在世上的她自是对其主忠诚无比,领着战无痕的人进屋时便加重了脚步以示提醒。
十八
“不去!”战行云森然应了一声:他正因解毒无望而心情不佳,此时又听到战无痕居然再次举行宴会,这心中更是不快,当即也不管此刻夕竹身边相陪之人是否属战无痕直接管辖,冲口便回绝。
“哥。”战天雪轻轻扯扯战行云的袖子,才让无双掌令暂且忍下这口莫名之气。
“我没空迎合他的无聊。”战行云冷冷地吩咐他的婢女如是回答,这句太过无礼的借口也让夕竹身旁的通传者脸上露出尴尬万分的神情。
因为他不可能向战无痕隐瞒面对战行云时的任何细节,但若这般回答实在让他心神难安。
“行云少爷,城主毕竟是城主。”梅左君毫无起伏的声音飘进战行云耳内,依然恭顺平缓,但已足以让战行云清楚她的话意。
尽管他从不以任可人的意志为准,但是梅左君在他兄妹幼年时对他们颇为照顾,而且近年也是时常在他手下走动,所以战行云多少会听听她的意见。
“是啊,行云。好歹你也多了一个兄弟。”随青秋温和地劝道:“就抽空去看看吧,怎么说战楼枫都是你战家的子弟,而且他的医术也相当精妙。”
战行云动了动眉毛,随青秋知他心动随即轻笑道:“若你不喜欢那种场合,晚些去就行了。我也晚点出席就不会让人起疑不快了。”
战行云不语,也便默许。倒是一旁的梅左君突然沉声问战无痕的下仆:“城主莫非要远行么?怎么席宴定在五日之后?”
“是。城主另有要事现已连夜出城,他走前吩咐我请公子准时赴宴。”来人答了句,在战行云皱眉之间便机敏地告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