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已经穿过夜幕透进来,破碎的方碑滚落在四周,被阳光驱散到其他方向。
泠九想让狐狸他们进来躲避,小姐这次却没有回应他的要求,甚至不让他离开空间。
“…先,先生的安危,必须放在第一位!”
这个答复合情合理,也没有挑错的地方。
所以…
像遵照黑杖的命令那样,阳光早早的来到这里,照耀着他身边破碎的竹筒和浸血的刀锋。
时兽【圣洁白鸟】,已死亡,进入复活倒计时
式神『管狐』,已死亡
式神『冲田总司』,认知保护损坏
“认知,保护…损坏?”
新的名词让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先生!式神认知保护坏掉等于抑制它们思考自己来源的锁坏掉,他现在这样已经损坏,随时有可能会控制不住做出伤害你的事,我建议…人道销毁。”
“只要先生希望让式神死去,再用任意的武器攻击,对应式神就会被人道销毁,没有复活的机会,但是销毁过程不会有痛苦…”
“我知道了…”
“可是先生他现在很危险了。”
“我知道!”
“但…”
“你让我杀一个跟了我十二年的人?”
“嘤!”
泠九将脚边的太刀捡起来,他努力看着阳光,忍着头疼,将目光聚焦到眼前的身影上,现在头疼给他带来的影响几乎微乎其微,因为有其他的东西猛烈的刺激着他的心脏,不知道是痛还是别的感触。
不过,他对上一双眸子,像陷入深渊后挣扎跳脱,又现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绝望。
那双眸子有些冰冷的看过来,它与一张温驯的笑容融在一起,血液在上面点缀了几抹凄美和死亡的冰冷寒意。
他拿起泠九的左手放在手心里用另一只手盖着,阳光被他的身体遮挡,所以只能看见降下来的阴影将他们笼罩。
阴影中沾着血迹的嘴角又翘了翘,眉眼低顺张嘴说着。
“主人…”
他的笑容越温柔无害。
“总司…?”
泠九试图唤醒眼前像变了个模样的人,对方只是笑着摇摇头,对他念的那个名字不想回应。
“主人…你喊的,是『冲田总司』,还是…【我】?”他低着眉眼,没有强势的语气,提出的问题却像即将倾倒却保持微妙平衡的山巅。
这个问题很简单,他只是想知道,这个名字到底是在叫谁,叫出来的时候谁应该答应,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想着的是谁。
“我当然是在叫你!”泠九大声的回答着,喉咙几乎被他的力气撕裂,但是他突然看见了天空上,正向下飘荡着两枚红色纸票。
红色的纸缓缓落下,他却不敢用手去接,也不敢去看,只想着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让那两张刺痛眼睛的红纸快点消失在视线里。
总司替他接住红纸,对那个回答非常高兴,血被擦在衣服上,红纸则躺在手心里。
“这回是两个呢…”
总司的眼神灰暗了许多,死去的式神只有一个,多出来的那张红纸,大概的意思就是来接替自己的?
“够了!别让我再看见了…别让我看见那个东西!”
泠九向着天空咆哮着,然而,他注视天空的眼神突然从愤怒转化为惊愕,漂浮着黑色方体的天空,缓缓向下飘荡着红纸,数不清的红纸飘落下来,像被人随手撒下的。
“…别再落下来了,别来了。”他向后退着躲闪红纸,但是红纸好像无处不在,连脚下的土壤,都变成红色的纸似的。
世界好像被红色的纸占据着。
“先生你冷静一点,没有东西再落下来了!”小姐惊慌失措,只能用声音提醒他周围没有红纸。
“没有?明明到处都是啊,你看不见吗?到处都是啊!”
泠九胡乱的抓着头,指着天空和地面,还有自己脚边的残骸,不断说着关于红纸的,没有逻辑的话。
总司向泠九的方向挪去,身体难以快行动只能用剩余的力气拖拽着,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能让嘴里溢出更多的血,让人怀疑他还有多少血能流出来。
“九,【我】斩不动了,斩不动了啊…”总司走到对方身旁,伸出手把面前陷入疯狂的孩子搂进怀里,血和这声音一起从口腔里涌出来。
那双带着不甘又无可奈何的眸子望着泠九身后的大地,然后被眼睑缓缓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