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慢慢敛平唇线。
雨打窗沿,风声鼓噪,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响动,唯独女生的发尾在涌荡。
明镜似平静的湖面,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泊停在彼此的岸边,与世隔绝。
“嘶。”春早的轻呼同时惊醒两个人。
原也将视线偏出镜框:“怎么了?”
春早连忙说“没事”。
出风口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过久,颈侧烫意陡生,她才意识到自己花痴地盯了原也好半天。
她面红耳赤地关掉吹风机,又僵着背将它的电源线拔下,卷好,收回一旁的置物架。
再回头时,哪还敢正视对方的脸,只说:“我得走了。”
先溜为上,此地不宜久留,不然所有的心思都会昭然若揭。
—
春早回自己卧室取了把伞。出来时,原也已经在玄关处等她,手里也握着一把黑色的折叠伞,送人意味不言而喻。
春早走过去:“我自己下去就行了。”
她瞟向动静明显减弱的窗玻璃:“反正这会儿雨也小了。”
男生仿若没听见这两句话,只问:“你怎么回去?”
春早按开手机:“打车。”
“我送你到路口。”原也已不容置喙地开门,还掌住门板,意欲让她先行。
春早心情复杂,喜不自禁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在给原也添麻烦。
最后,还是被前者战胜,就埋低脑袋偷笑着越过他。
走道感应灯亮起来的下一秒,她立即切换到正经模式,挺胸直背地走在男生面前。
走出楼道,雨确实不如来时那般大,天地濛濛,万家灯火都生长出一圈光绒。
砰砰两声,两人先后撑开各自的伞,步入雨雾间。
春早的伞是橘色的,俯瞰像一只熟透的,圆溜溜的香橙。
为给原也腾出开伞的空间,她快走两步,才回头等他。
男生很快追上来,不远不近地走在她身边。
走出小区拐入小巷,径道顿时变窄,路况也不佳,砖石路面上的洼塘随处可见,在路灯下反着光。
本并排而行的原也,自行变更走位,去到春早后方。
女生扭头找他。
他说明原委:“只能这样走,不然我们的伞容易撞上。”
春早抬头瞟瞟自己伞面:“好像是。”
她回过头去,走出几步路,又停身掉头。后面的人留意到她动作,半掩在伞下的脸完全露出来,望向她:“怎么了?”
春早同他对视几秒,摇摇头:“没事。”
其实她是想说,要不要跟她撑同一把伞,这样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但她无法贸然开口,这样的举动过于亲密,而且,再和善好相处的人也不代表完全没有分寸与边界。
步伐缓慢片刻,春早收起心神,认真对付起糟糕的路面。
以退为进的战略似乎没有奏效,但原也并未因此心生怅惘。作为后场观众,欣赏黄鹂鸟并无章法的舞步也很好。
面前的女生,扫雷般跨越和躲避着那些水洼,蹦跳间会下意识地举高伞柄,裙摆也随之轻盈跃动。
他在伞翳里微微笑着,跟随她走到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