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那股隐秘的渴求被他毫不犹豫地忽视。
朔月失落止步,想了想,把怀里的红梅递了过去。
“陛下,新年好。”
今年新年尚在国丧期,歌舞声乐一律免除,一应陈设布置虽然都简单许多,倒也不失新春气氛。
宫灯一盏盏点起,将漫天飞雪映出橘黄。位于皇城权力中心的亲贵们衣冠楚楚而来,最卑微下贱的小宫女藏在角落,也伸手接住一片雪。
朔月头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坐在严文卿身后小心地东张西望皇子公主,太嫔太妃,宗室亲贵,林小姐没来,看来在自己家里过年。
席间有人注意到他,略略交谈两句便知这是陛下刚登基便封的客卿,一直在宫里习学。
但见他温雅有礼,大大方方出席夜宴,那番关于娈童、侍妾的猜疑便弱了不少,还有热心人问他是否有功名在身,是否有意明年的殿试。
论语刚刚背完的朔月:“……”
底下许多人朝谢昀敬酒,用复杂华丽的骈句恭贺陛下万福,有那么一瞬间,朔月笃定谢昀与自己一样头昏脑胀。
他蓦然有些理解谢昀说“这里无趣得很”,在微醺的酒意中,禁不住有些怀念照月堂里独属于他们的静谧时光。
视线中忽然闯入一人。
那是个模样文秀孱弱的青年,穿着绣有金蟒的华丽衣裳,朝他微微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
朔月愣了愣,也端起酒杯回应。
酒液下肚时他才想起来,原来这人是在鬼市有一面之缘的安王殿下,谢昀的七皇叔,谢从澜。
宴席上觥筹交错,他二人这一番互相敬酒在其中并不显眼。
酒液入喉,带来一股微微的辛辣。这股辛辣和眩晕很快消失,朔月舔舔唇,正要再来一杯,忽然感觉到头顶有两道目光牢牢盯着自己。
朔月:“……”
他熟稔地举杯,朝谢昀遥遥一敬。
谢昀:“……”
学得还挺快,别喝成酒鬼了。
刚要习惯性出口的那句“少喝点”戛然而止。他不禁一笑,想起少年是不死不灭的小观音,区区酒液不会伤身,亦不会让他沉醉。
酒过三巡,谢昀先起身退去,临去前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朔月。
不知那小王八蛋正和严文卿说什么,半点目光都没往自己这边瞥。
他又想起去照月堂时,正瞧见朔月翻箱倒柜地找衣裳,隆重的像准备登基称帝。
答应他后,朔月犹在讨价还价:“到时候可以和陛下一起坐吗?”
谢昀一口回绝:“不可以。”
又不是皇后。
这个想法突兀地跳进脑海,谢昀一惊,脑中却不由自主地跳出另一幅画面:朔月戴着蓝金凤冠,穿着皇后袍服,端端正正坐在自己身边,一起接受群臣祝词。
他禁不住笑了一下,连他自己也没有分清这笑是因为滑稽还是向往。
原以为朔月必定还要挣扎一下,谁料他从善如流道:“好吧,那我跟严大人坐在一起了。”
谢昀:“……”
虽然他一开始便是这样想的,但这话从朔月嘴里主动冒出来,他还是有点不虞。
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看着底下堪称亲密无间的两人,谢昀心中划过一点连他都没有意识到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