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静静地注视着容凤声。静谧的春日清晨,唯一出声响的是他如雷的心跳。
容凤声笑吟吟回应他:“这要看你怎么做了。”
谢昀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半晌,他道:“我可以给你我有的一切。”
“这么大方?”容凤声挑眉,“我记得你们还在吵架。”
谢昀沉默了一瞬:“两码事。”
容凤声看起来有一丝真挚的不解:“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不是你们世人一贯的想法吗?”
谢昀微微一顿:“‘我们’世人?”
他似乎将自己摘出了凡尘谢昀心中划过这个念头。
谢昀点点头,平静承认:“我自然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从未在自己和任何人面前敞开过的心扉,却轻易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展现出来。
容凤声凝眉看着他,似乎在权衡什么。
“救人是很麻烦的。”他叹息着说,“尤其是这种已经死了大半的人。”
死了大半那是还有救。谢昀心中一跳。
只听容凤声道:“你要向我证明,我的力气不会白费。”
御书房里,暗卫递上了容凤声的消息。谢从澜批阅奏折的手一顿,依旧行云流水地批阅下去。
朔月还在沉睡。可他冥冥之中有股感觉,他将醒来,并且离开自己。
清晨飞逝,落进桌上的阳光渐渐变得炽烈。
谢昀快串联着一切。
容凤声不图银钱,不图功名,这是显而易见的,甚至他也并不求长生他将自己摘出尘世,身为一个“人”所可能拥有的欲念,在他这里都不存在。……不,他有。
谢昀猛然意识到什么,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容凤声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提问,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问:“严文卿收到的那封信,是你写的?”
“自然不是。”容凤声答得爽快,“那封信是朔月的母亲东方夫人所写,我只是帮了个小忙,送出了那封信罢了。”
他坦率地承认:“不错,我与东方夫人相识。”不止如此。
“幼时在外流浪的朔月是你找到的,林遐求来的长生之术源头在你。是你告诉林遐朔月的存在,一步步诱导他找到朔月,找到东方夫人。甚至那座山林别院,也曾是你的私产。”谢昀若有所思,“凡我所知所见,皆有你推波助澜。”
什么人会一直隐在幕后,推动事情展,但又不图世俗意义上的回报?什么人将一切故事写成话本子自我欣赏,见面时第一句话问“写得如何”?又是什么人,将自己摘除俗世之外,居高临下看世人?
容凤声说“不要让我的力气白费”那么他费这许多力气,仅仅是为了……看一看吗?
对于谢昀的答案,容凤声看起来很满意。
“东方夫人知道你与朔月的往事在林遐告诉她之前,她便已从我这里知道,因此写了那封信,希望你能借此原谅朔月。这封信阴差阳错落到严文卿手里,且朔月不希望得到谎言之下的原谅。”
“但现在来看,那封信至少有一半是实情。”心口泛起密密的刺痛,谢昀深吸一口气,“朔月确实失去了不死之身……为什么?”
最后一句话出口时分外艰涩。
容凤声不答,只是兴味盎然地看着他。
“东方夫人确实是朔月的母亲。”终于,他听到谢昀的疑问,“她为何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