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你有没有良心!敢打我!老子养了你十几年,过上了好日子就忘了你爹了是吧?”
焦伟咬牙一声:“你说这话你不恶心?”
他不欲与焦家梁多说,恶声道:“赶紧滚!要是我再看到你一次,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焦家梁骂了句脏话,他窝囊惯了,只会冲亲人泄怨气,最无法接受的就是被自己的儿子威胁,简直怒不可揭:“威胁我?个扫把星!”
他一想到好事被破坏,那团怒火便越烧越猛,吼道,“你怎么不跟你妈一起死了!老子养你有什么用!”
焦伟呼吸一重,眼睛登时变得赤红。他的额角青筋暴起,攥紧拳头就往焦家梁脸上砸去,密集的肉撞响混杂着焦家梁的嘶叫,宋筝大气不敢出,直到看到焦家梁已经满脸是血才反应过来去拦。
“焦伟!焦伟!你冷静一点!”宋筝拽住焦伟的手臂,身体差点被甩飞,“你这样会把他打死的!焦伟!”
焦伟喘着粗气,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猩红的眼睛移过来,看到泪痕纵横的宋筝,再看向被打得连呼救力气都快没有的焦家梁,手指抽动几许,肩膀一垮,停下了拳头。
他松了手,焦家梁登时摔倒在地上,他伸腿踹了焦家梁一脚:“赶紧滚!”
焦家梁被揍得血和鼻涕齐流,哪还有之前的威风,顾不上满身伤,扶着树干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焦伟攥着拳头在原地粗喘,胸膛剧烈起伏,宋筝急忙拆开一包湿巾递过去:“你……擦一下手和脸吧。”
焦伟接过:“谢谢。”他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我骑车带你回家,先别去公寓,免得焦家梁跟踪。”
宋筝“啊”了一声,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他跟着焦伟去了自行车停车点,焦伟解开车锁,让他坐在后座,跨腿骑了出去。
风将焦伟的校服外套灌成一张蓝白色的帆,宋筝侧坐在后面,看到他后颈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几个隐约的烟疤。
他不禁想象焦伟以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还有焦家梁提到的“妈妈”,宋筝从始至终没有见到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他踟躇许久,鼓起勇气问:“焦伟……嗯…妈妈,她现在在哪?”
焦伟背脊一僵,沉默片刻,沙哑着嗓子:“死了。”
宋筝一悚,接着就听到焦伟说:“被焦家梁打死的。”
“打…打死的?!”宋筝抓紧了背包,难以置信地开口,“警察不抓他吗?这……怎么可能……”
“很久之前的事了,在我们村子里被焦家梁喝醉了打死的,”焦伟说,“我那时候小,没有证据,那边……也不把女人当人,”他冷笑一声,“死了就是死了,没人管的。”
宋筝的脸被风吹得疼,他盯着飞掠过的水泥地,一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家暴而死,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隐蔽在血脉里的血缘共鸣像突出的刺,将他扎得心脏刺痛。
“怎么会这样……”宋筝哽咽着,“怎么会这样呢……”
他抬头又看到焦伟身上的伤,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哭得更加伤心:“对不起,焦伟……如果、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经历这些了……呜…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焦伟没想到他又哭了,几乎能同感宋祁看到宋筝哭的无奈,“和你没关系,你别哭。”
当时宋筝的母亲,也就是曹艳芳,现自己生下身体畸形的宋筝时吓得差点大出血。因为生产时间太长,焦家梁直接回了家睡觉,曹艳芳哀求身为护士的亲妹妹帮她把一个身体健康的孩子换过来,否则以焦家梁的性格,知道自己生了个怪胎,说不定会气得把她打死。
曹艳芳的妹妹被求得心软,几经挣扎,在半夜将宋筝和焦伟两人换了婴儿床,做了这场背德的互换。
只是她的妹妹这么多年一直被这件违背良心的事折磨,后来曹艳芳死了,她的儿子又在今年过年时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她觉得一切都是上天给她的报应,再也无法承受心里的折磨,向警察袒露了这件事。
焦伟得知真相时,的确恨过宋家的所有人,他明白这是迁怒,是跌落泥潭的人对仰望的生活的嫉妒,却无法从中挣脱。凭什么他们可以这么无知无觉地幸福这么多年,凭什么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被另一个人占据,而自己却要经历那么多失去、侮辱、痛苦。
他困在恨意的囹圄之中挣脱不出,折磨自己,也折磨着他的亲生父母。可经过这一长段时间,他第一次被毫无条件的爱意包裹,被人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珍视,满身的刺在爱里融化,也不再像曾经那样憎恨世间的一切。
单车骑到机关小区楼下,宋筝抹干净眼泪,和焦伟一齐上楼。
推开门,宋父和宋祁正坐在沙上看新闻,宋母在厨房往锅里倒青菜,一阵哗啦声响。
“筝筝?”宋父抬起眉毛,表情意外,“今天怎么回来啦?想妈妈做的饭了?”
焦伟帮他回答:“焦家梁找来了学校门口,被我碰到,就先把他带了回来。”
“什么?!”宋父宋母异口同声。
宋祁的目光倏地扫来,从沙站起,几步便跨到了宋筝面前。
他眉头紧皱,抓住宋筝的手臂:“他欺负你了?”
被他哥一碰,宋筝浑身过电般颤了一下。原本绷着的小脸像打开了泪腺,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扑上去抱住宋祁的腰:“哥哥……呜呜呜哥哥……”
第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