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清站在家門口目送他們驅車離開,紅霞大娘感嘆,「那個姑娘真是有能力呀,年紀輕輕就在政府工作了,不過這基層可辛苦著呢,她要是可以熬住,以後肯定很有出息。」
「遲清,你也要有出息!可別像咱村裡的人啊,他們老早就不上學了,出去打工也是做苦力。你都在那麼好的高中上學了,一定得考個好大學。」紅霞大娘拍拍遲清的手說。
紅霞大娘從以前就幫助遲清很多,不止紅霞大娘,村裡的一些村民也給遲清家很多幫助。
遲清壓制住自己的情緒點點頭,片刻後,順著麵包車離開的方向追去。
車從村頭那條馬路往別的村子行駛,遲清沿著村裡的小路站在麥田裡,望見那輛外表很普通都是麵包車。
路兩旁是枝葉凋零的楊樹,車輛慢悠悠拐向另一個村子,不那麼高大的樹木似虛影般遮住視線,瓦房漸近,不一會兒便看不到那輛車。
有小孩在田裡放風箏,有種子在冬天生長。
一陣陣風拂過麥田,柔軟的波浪如海草般起起伏伏。遲清在田間小路站了許久,等平靜取代了憤怒,方鬆開緊握的拳頭回家。
家裡照顧哥哥的那個護工很會偷懶,遲清沒有說什麼,給哥哥換洗衣服後去鎮上拉了點水泥和磚瓦把屋頂修了一下,又把塌了的牆補了補。
等做完這些,已經到了該回城裡的時間。遲清敲開紅霞大娘的家的門,把自己的補助金和兼職掙的錢塞到紅霞大娘手裡,「大娘,我不在家的時候你一直有在幫忙照料我哥哥,我感激不盡。我知道這些錢遠遠不夠,但是也是我的一些心意。」
紅霞大娘忙把錢推回去,「遲清你這是幹什麼,你家裡條件我還能不知道?這些錢你自己收好,我們幫你只是舉手之勞,你可別感謝了。」
遲清笑著把錢塞了回去,並按住紅霞大娘的手,「大娘,收下吧。」
紅霞大娘知道自己拗不過她,便把錢收下了,「那我幫你存著,等你考上大學了再給你!」
遲清笑笑,重重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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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裡後,剛到家,苗穎嗑著瓜子走到遲清房門口問:「遲清,聽說你好像有貧困補助了。」
遲清打開門站在門口,身後是亮堂堂的燈光。
她嗯了一聲,苗穎把瓜子殼扔到腳邊的垃圾桶里,拍了拍手說:「那你都有補助了,就不用再要生活費了吧,你看你也有兼職,上學肯定夠花。」
遲清禮貌笑笑,眼裡儘是疏離,「這個我考慮一下吧,我覺得我還挺需要這1oo塊的生活費呢。」
苗穎看遲清這幅有點冷漠的模樣,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但看遲清不像是同意自己建議的樣子,頓時不高興了,「遲清,你貧困補助和低保還不夠你花的?你不是還有兼職?你差這1oo塊了?我們家現在經濟緊張,你難道不能體諒一下?」
遲清沉默幾秒,抬眼問苗穎,「我聽說一直都有人給我捐贈東西,但是我好像沒有見過,苗阿姨,你知道那些捐贈的東西都去哪了嗎?」
一聽遲清問起這個,苗穎忽然像觸電般跳起來,她纖細的眉毛高高挑著,脖子裡的金項鍊夾在頸紋里,聲音像燒開的水壺,「誰告訴你的?誰告訴你的?遲清你什麼意思?你是覺得我們貪圖你的東西了?我們胡家養你那麼久,你就一點都不知道感恩?」
遲清當然懂得感恩,儘管她知道了真相,她依舊心懷感恩,只是現在,她很想爭取一下那些本該屬於她的善意。
「沒有,我只是想確認一下。」遲清冷淡開口。
苗穎的臉扭曲著,伸出戴著金戒指和金鐲子的手指向遲清的鼻子,「你是想確認什麼,確認我們偷你東西了?好啊遲清,我們胡家養你那麼久,沒想到你竟然是個白眼狼!!你對得起我們胡家嗎!你那倀鬼爺爺死我們家工地上我都沒罵晦氣,好心把你這個克父克母的災星接到家裡還要遭懷疑,你個……」
「夠了!」
一聲怒吼令苗穎閉上了嘴,她從未聽過遲清發出這樣的聲音,短短兩個字凌冽得宛如將要行兇的惡人。
苗穎望著遲清陰沉的臉,徒然生出一陣陣恐懼。
俗話說,千萬不要惹老實人。遲清平時看著怪老實,但就是這種老實人發起火來才可怕,而且這遲清個子高,看起來又很有勁,現在家裡就她一個人,她才不想自己死的太慘。
「給你就是了!都是些沒人願意要的垃圾!」苗穎罵罵咧咧去書房裡搬東西。
她推出一個大收納箱,指著箱子沒好氣道:「都是些書本,不值幾個錢,全在這裡了,好了吧?滿意了吧!」
遲清打開收納箱,問:「就這些?」
苗穎冷笑道:「你還想要什麼?要錢嗎?遲清你想的還挺多啊,你以為那些人都像我們胡家一樣那麼善良嗎?!天殺的白眼狼,沒一點良心!」
她說完,趿拉著拖鞋回到臥室重重關上門。
坐到床上後,苗穎給自己順了幾口氣。
這些年胡家收到的捐助當然不止那些東西,他們收到了各種生活用品和捐款,那些善款他們自己用了,一些生活用品,要麼自己用,要麼就賣掉,剩下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就收起來了。
「還好沒有把那些東西扔掉。」苗穎驚魂未定,感慨把那堆東西留了下來,否則面對遲清的索要她可不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