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滋味儿确实难熬,于青山怎么样?从老村长的酷刑来看,鬼子会对于青山更加残忍。裴智林握着醒过来老村长的手,老村长从昏迷中醒来第一句话问:“年轻人有消息吗?”
“裴智林摇摇头。”
老村长微闭着眼,心里充满愤怒,声音低微的说:“放心吧,年轻人不会有事儿的,最多就是刑具上的残酷折磨。”
老村长当然知道裴智林更想知道其中的情况,平静的接着说:“鬼子这是在杀鸡骇猴。刘志、刘志妈、我们三个人就是骇猴的鸡,鬼子为了让你们屈服,想利用杀我们吓唬年轻人,要是我没猜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裴智林赶忙握紧老村长的手:“老村长,你想的太多了。”
期盼于青山的回来,每一秒都是那么悠远、那么漫长,每一秒都像一把尖刀刺痛着裴智林和队员们的心。
于青山和其它九个队员被送回牢房的时候,天就要亮了。当鬼子打开囚室门,两个鬼子架着昏迷的于青山,把于青山向牢房门里地上扔的时候,裴智林早已张开双臂,抱住了小于。用悲怆的声音痛声大喊到:“小于,醒醒。”
于青山被折磨了一夜,裴智林和其他两个队员在焦急期盼中煎熬了一夜。裴智林把于青山慢慢地放到铺子上,水根儿和刘大个子围了过来。于青山的头轻轻地动了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痛苦的微笑,裴智林、水根、刘大个子深情的呼唤着:“小于、小于,于青山、于青山,我们和你在一起。”
处在正月的气温还是很低,一阵冷风从黎明的窗户吹来,于青山的身子一抖,打了个寒噤,裴智林把于青山抱的更紧了。裴智林侧卧着身,把自己的衣服扣子解开,紧贴着于青山的身,把解开扣子衣服的一边盖在了于青山身上,于青山的身子感觉到了温暖,脸颊开始由紫青变的红润起来,呼吸的频率渐渐趋于平缓,看着于青山呼吸正常,进入了昏睡。裴智林心里象卸下了千斤重担,感觉心和体力有点儿累,刚想闭眼迷糊一阵,却听于青山像是梦中呓语痛苦而低沉的说:“队长,我们啥都没说。”于青山只说了一句,又陷入了昏睡。
裴智林在想这一夜自己的兄弟、战友们在酷刑面前,置死亡于不顾,勇敢斗争,没有屈服,今天是于青山和兄弟们,明天可能就是自己,于青山这么年轻,都能顽强的面对,这是民族的气节,侦察队的榜样,中国人不屈的精神。
已经四十个小时未吃一口饭的队员们,此刻都处于极度饥饿中。上午的时候,鬼子的狱警吆喝道:“开饭、开饭了。”随着开饭的声音,狱警打开了囚室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挑着一担饭来到了裴智林的囚室门口,年轻人高挑笔直,两目炯神,穿一身粗布蓝褂子,机灵中透出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精明,从熟练的动作来看,是一个娴熟的厨师。他后面紧跟着一个掂着碗筷筐子的年轻人,担饭的年轻人向窗里觑了一瞥,这一瞥正好和向窗外望的裴智林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两人虽是陌生,却有一种亲和感在拉近彼此的距离。掂碗筷的人问:“几个人?”
裴智林不加思索的说:“五个。”
掂碗筷的人拿出五只碗和五双筷子放在了窗边,裴智林看了一眼掂碗筷的年轻人,掂碗筷的人感到了裴智林的陌生,问:“你是新来的?”
“昨天被小日本抓来的。”
走过去的鬼子狱警听到碗筷的人和裴智林的对话,扭过脸瞪着眼珠吼道:“不准停留,快走。”
掂碗筷的年轻人没有说话,而是提着饭桶放进了囚室。裴智林把盛好的第一碗饭先端到老村长的身边,然后把另一碗饭端到于青山的身边,水根儿、刘大个子自己盛了饭。裴智林盛了最后一碗。
裴智林坐在于青山的头跟儿,于青山从昏迷中醒来,裴智林温和的说:“小于咱吃饭。”
于青山痛苦的摇摇头,声音低沉孱弱的说:“队长,我不想吃。”
水根儿和刘大个子端着饭在老村长的身边,喊着老村长吃饭,老村长痛苦的脸上绽出一丝笑意,轻声说:“谢谢。”
裴智林亲切柔和的说:“人是铁,饭是刚,四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还受这样的折磨,要是不吃饭,你还想不想活,把死把活抛开,好好想想,小鬼子还在我们的国土上胡作非为,我们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和他斗,怎么有力气把他们赶出中国?要想好好的和这些财狼斗,就必须吃饭。”
于青山无力地闭着眼,裴智林继续说:“这只是刚开始,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我们只要经受住考验,鬼子才会胆颤心寒。
于青山慢慢睁开眼,看着裴智林,低语说:“裴队长,我好想让你做我的哥哥。”
裴智林点点头,于青山身上象充满了一股暖流,痛苦的表情中堆出带着幸福的笑意说:“我有哥哥了,我的心好暖和。”
裴智林更是感到幸福的说:“既然我是你哥,哥说话你就得听。”
于青山轻轻地点点头。裴智林松开于青山的手,端起饭碗向于青山嘴边靠近说:“吃了饭,才有精神,伤才会好的快,才能和鬼子继续斗。”
于青山深情的望着裴智林,象是从裴智林的身上汲取了无穷的力量,柔和低语的说:“哥哥,我一会儿吃好吗?”
裴智林不解于青山的意思问:“为什么不是现在?”
于青山轻声幸福的说:“哥哥,刚才我在梦中梦到妈妈了,妈妈站在门口喊我回家,我看见妈妈,向她奔跑着,妈妈抱着我的时候哭着说:“儿啊,你知道妈妈是多么想你吗?”我说,妈,儿子也好想你,当妈妈看到我遍体鳞伤的时候,妈妈更是心疼的说,儿啊,妈身上掉下的肉,咋伤成这样,妈心好痛。我说,妈,没事儿,我是男人,和小鬼子斗,小鬼子给留下的伤,你看清了,这是小鬼子欠我们的血债,我们中国人只要一条心,小鬼子的末日就不远了。”
于青山幸福地泪流满面,裴智林伸手为于青山擦去眼泪说:“好了,咱们吃饭,养足了精神,把日本鬼子打跑了,我和你一块去看望妈妈。”
于青山欠了欠身子,没欠动,却痛苦的“啊”了一声。裴智林赶忙帮于青山欠身后,把饭碗放在了于青山的嘴边。
于青山无力的手扶着裴智林的手,不禁一哆嗦,裴智林看着于青山心疼的说:“兄弟,你冷?”
于青山勉强笑笑,无力的说:我身冷心热,有哥哥心里象燃烧的火。
裴智林望望窗户,从窗户吹进了一股冷风,于青山嘴角撩起一丝微笑问裴智林:“哥哥,快立春了吧。”
裴智林若有所思,想了想,心里默数着,然后轻轻说:“我们是前天来的,这样来说,明天就是立春。”
于青山脸上绽出了笑,轻轻的说:“哥哥,立了春,天就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