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怎么论?”季舒不明白他的意思。
“也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问。”凌微似乎不愿再谈及此事,转而说道,“可惜问情不在此,不然三绝齐聚不知该是何等盛况。”
“问情如今在皇后那,想弄来是不太可能的。”季舒也有些惋惜的说道,随后又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肚子,“说起来昨夜宿醉我们都还未用过早膳,现下正好连午膳一块解决了。”
先是吩咐下人上菜,远远的又喊了沈浥尘二人一声,便见她们一同朝这小亭行来,季舒当下便有些心虚慌神了。
出乎她意料的,沈浥尘见到她时面色如常,好似什么都没生一般,她暗暗想着难不成真是不记得昨夜的事了?
酒菜送上来后沈浥尘却是再未饮酒的,除去时而与杨絮如浅谈几句,其他时候便是一个人默默地用餐。
察觉到这与昨夜迥然不同的诡异气氛,凌微不由看向了季舒。
季舒此刻哪还敢再去招惹沈浥尘,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个……你昨夜睡得还好吧?”
沈浥尘夹菜的动作一顿,侧头幽幽的看着她道:“当然,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没做吗?”
“是啊是啊。”季舒一个劲地点着头,“既然你睡得挺好那就多吃点吧。”
“饱了。”沈浥尘将碗筷一放,起身独自离开。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有事了,杨絮如瞧了瞧剩下的两人,季舒眨了眨眼一脸求助的看着她,她未作多想便跟了过去。
沈浥尘见她跟来也没说什么,二人心照不宣的去了那间器具室,她取了一架筝,沈浥尘则选了支竹笛。
这次两人合奏了一支曲子,欢快流畅,一气呵成,完全没有因为默契不够而产生凝滞感。
曲终后沈浥尘忍不住赞道:“原以为絮如只是琴弹得好,没想到筝也是丝毫不差的。”
杨絮如轻轻抚着筝弦道:“相较于筝,我还是更爱琴。”
“筝多娱人,琴独寻己,你会偏爱琴也在情理之中。”沈浥尘想到今晨她弹的那曲,心中便是了然。
杨絮如听了这番言论,不由有些好奇,“沈姐姐这话很是新奇,絮如愚钝,不知可否解释一二。”
沈浥尘笑道:“我总觉得筝音流于清亮,因而多奏盛世华章,于天下升平之世愈显恢弘大气,却少有抒己心之作琴音低沉,每每弹奏总有于茫然天地中独行之感,因而自古文人也多爱琴,既寻自己,也寻知己。”
“寻自己?寻知己?”杨絮如喃喃着这话,仍是有些疑惑,“可如此一来岂不是将琴筝分了个高下雅俗?”
“我可不曾说过琴雅筝俗这话,在我看来,天下乐器均无高下之别,不过其音不同各有所长罢了。”沈浥尘轻轻一笑道,“不过絮如你这般说就已先将娱人寻几分了个高下了。”
杨絮如哑然,想明白她这弦外之音后心中又是一暖,眼中神色分外复杂,好半晌才犹豫的问道:“我有一难题思虑许久却不得解,也未曾对他人言说过,不知沈姐姐能否指点一番?”
“但说无妨,必定尽我所能。”
“若有一日絮如不知何为对错,当如何行事?”
沈浥尘一愣,如何会不知对错?大抵是两难吧,心内叹了口气,面上却是笑道:“对错又何妨?不过从心耳。”
“从心。”杨絮如像是想通了似的,释然一笑道,“再未见过如沈姐姐这般兰心慧智之人了,难怪,难怪。”
沈浥尘见她后边又有些惆怅,便是问道:“难怪什么?”
杨絮如摇了摇头,却是说道:“方才饭桌上见沈姐姐与世子似有龃龉,可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无可狡辩的事实罢了,哪来的误会?”沈浥尘说着脸色便冷了几分。
“那想来这定然是世子的错,姐姐罚她一罚便是。”
沈浥尘的脸色并未有好转,“我如何能罚得了她?”
“其他人或许不能,沈姐姐却是可以的。”杨絮如这话说的很是肯定,眼中却又暗藏着些伤怀。
“絮如未免对我太有信心了些。”沈浥尘笑笑,转头又挑了支尺八在手上,“不说她了,你我再试试其它器乐吧。”
杨絮如闻言也不再多说,两人一同演奏各色器乐,时而畅谈乐理,时而互论心得,中途休憩之时也会互授技巧。
这样一番下来几乎是废寝忘食,晚膳都是让下人送来器具室草草解决的,这还是因着杨絮如劝说,不然沈浥尘是断然不会停下来的。
沉醉于乐曲之中,不知时间流逝,日落月升。
待沈浥尘终感疲累正要回屋休息之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她怀中抱着张琴,正是遗珠,行在路上见漫天星辰闪烁其间,不由又驻足观赏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