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瑰月回到家中,被殷夫人严厉斥责。
李琅不忍,李孟春不忍,袁嬷嬷也不忍,可没人敢为李瑰月说情。说来她的确有私自出府,带表姐妹冒进犯险之错,殷夫人字字句句在理,故此谁也不敢开口求情。
最后殷夫人严命李瑰月在云绣楼闭门思过,待府上客人尽去方可出来。
“哎呦,我的夫人啊,花朵似的人儿,被您训得眼圈都红了,这,这要是老夫人看见了,可不心疼死了。”
仗着是殷家陪嫁过来的老人,袁嬷嬷才敢私下里说道殷夫人两句。
“就是娘把她给宠坏了,一个小丫头,那么大胆子,私自出府不说,琼楼那种地方也敢逞能冒险。我这还是轻的,如若不是考虑她姑娘家的脸面,今日定是要打她手板的,真是越大越不省心!”
殷夫人越说越气,她今日教训了那个不听话的丫头,瞧夫君和儿子那心疼的样子,老大的眼睛都瞪着她,好像她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有时候,她也很奇怪,儿子明明都知道那丫头的身世,还是疼她疼得跟什么似的,难道他就不知道,这丫头的存在就是她亲娘心头的一根刺吗?傻儿子对这个异母妹妹,居然比对她这个亲生母亲还上心。还有夫君,虽然经当年一事后,再也没有什么风流韵事,更不曾娶小纳新,可他常常看着瑰月呆,莫非还在通过女儿怀念那个卑贱的女人?真真岂有此理!
李瑰月的日子不好过。她从前也不是没有被禁足过,其实她小时候更调皮些,说是个假小子也不为过的,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事儿她都干过,不过都是瞒着母亲做的。府中下人都疼她,也肯替她遮掩。当然偶尔还是会败露的,母亲就会像今天一样大雷霆,然后禁足,并给她布置很多的功课。从前被禁足,沈姐姐都会带好吃的、好玩的来看她,日子才得以打过去。这一次不同了,沈姐姐来是来了,可沉默寡言,兀自枯坐,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今天,沈蓉又来了,还是不怎么说话。
“沈姐姐,你最近怎么都不说话啊,可是有什么心事?”
沈蓉看着她,答非所问:“听说最近,荣王殿下和萧世子都轮番往你这里递东西?”
“这个,听绿蕉说好似是有吧,都是先送到母亲那里去的,我母亲那么遵守礼法的一个人,怎么会随便替我接外男的礼物,自是都退回去了。”
“可他们都身份特殊,既是通过二叔母的,也就算是通家之好的关怀,怎么二叔母也拒绝了,难道她不怕得罪他们吗。”
“可不是嘛,沈姑娘,”红樱气呼呼地说:“我们夫人也拒绝得十分辛苦呢,那个殿下最扯,一再攀扯咱亲家老太爷是他的老师,他跟咱们是自己人,金银珠宝送了不知道多少,夫人还是一一拒了,这回怕是得罪狠了。”
绿蕉便冲红樱丢眼色,好个嘴上没把门的丫头,什么话都能一股脑儿倒给旁人。
沈蓉不悦道:“怎么,绿蕉,有什么话还是我不能知道的吗,感情我真是个外人呢?”
“哎呀,哪里不能跟你说了,你不是也看到了,”瑰月冲外面努了努嘴:“那个萧世子倒没送金银珠宝,送的都是些小玩意儿,见母亲不受,他今日差人送了一只巨缸,里头都是色彩斑斓的珍品金鱼,说是送给我哥解闷的。他还说,如果我哥不喜欢,大可以扔掉,反正他是不会费力再搬回去了。”
“是啊,是啊,夫人大约寻思世子毕竟是大少爷的上司,不好得罪太过,就收下了。可咱少爷哪里是会观花赏鱼的性格,自是好了咱们小姐。”绿蕉想沈姑娘八九成是将来的少夫人,让她知道些也不打紧吧,深怕沈姑娘不快,她也慌忙找补解释。
"他竟如此有心……”沈蓉呢喃。
大老爷李仲夏最近颇感流年不利,愁得嘴唇都起了燎泡。
蕲州城中很不太平,暗流涌动。
不知哪里传出的流言,说前南楚国有倾国宝藏,就藏在蕲州城中。这一下,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江湖侠士、武林门派、暗黑势力纷纷涌入蕲州城中,这些人本来就是不安定的因素,如今会聚一堂,大有一触即之势。
还有那个荣王殿下,终日派煌煌卫在城中四处搜查,扰得百姓不得安生,怨声载道。因李刺史一向宽仁爱民,受害百姓就跑到刺史大人面前哭诉今日又损失了多少生意云云。
李刺史被吵得头大,又不敢质疑荣王,只有在心里暗暗埋怨这位王爷。
被李仲夏碎碎念的荣王也愁!
盗宝贼在宫中虽然得手了,撤退的时候还是中了老海公公一掌,还被御前卫士的“流星镖”击中。这流星镖乃宫中密器,煨了一种奇毒,贼人被击中后就是能侥幸逃脱,也能凭着宫中驯养的灵犬找到此人。他本来以为这是个立功的大好机会,事实上他们也是一路跟着灵犬追寻到了蕲州。可到了蕲州之后,灵犬就原地打转,再也没有现。
事到如今,荣王进退不得啊!宝物没有追回来,李家小姐也未曾见到,真是一事无成,荣王殿下自然是愁苦的。
谁都没有想到,李孟春其实也愁啊。荣王殿下和萧世子似乎、好像都在觊觎他的女儿啊!
想想京城的月宫,回廊漫漫,舞袖连天;
想想萧家,错综复杂,爱恨纠结。
这都不是什么好去处啊!他的月儿应该活得肆意潇洒,而不是整天陷于宫闱或是后院之斗。
为今之计又当如何呢?
对了,岳父岳母一向爱重月儿,可去信告知二老月儿处境。二老若是肯插手维护照拂,就是夫人也不敢置喙的。嗯,此计可行!
令人意料之外的是李孟春的飞鸽传书尚未出,殷家就已经来人了。
殷家嫡次孙奉老夫人之命来接表妹去殷家小住。
本来想好好教训一下女儿的殷夫人脸色都有点僵。
“姑母,祖母说了,年余未见表妹了,颇为想念,祖父七十寿诞在即,到时候反正您们都是要去的,索性先接表妹去家里小住,免得突然换地方,表妹认床睡不好,在众宾客面前失了礼数就不好了。”
殷四娘的脸越僵硬了,她的娘诶,什么叫年余未见?春天的时候那个丫头还去外家住了月余好不好!还有月儿什么时候认床了?母亲如今找理由越是信手拈来、敷衍应付了!
总不好在小辈面前数落他们的祖母,殷四娘扭头,看袁嬷嬷,眼神询问:是您老告密了吧,说我在家禁了月儿的足?
袁嬷嬷梗着脖子望天,根本不看殷夫人:我难啊,能不听老夫人的吗?不能吧!我的四小姐诶,您也别冲我瞪眼,有本事您冲老夫人瞪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