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脚步快了些。
澹台桢拿起砸在?他身上的?药囊,脑中却依旧回荡着母亲的?话:“云氏女一直在?避子,从未断过。她只怕,不愿留下一个?澹台家的?子嗣。”
叶影簌簌地落在?他石青色的?锦袍上,或明或暗。
云意在?丛绿的?帮助下做出了四菜一汤,还有两样?糕点。明瑶公主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讽刺几句,被下人们簇拥着走了。
忙了一早上,云意已经累得快站不住。捱到公主走了,才回到寝居休息。丛绿为她揉腿,云意舒缓着身子,道:“饭食剩下许多,你拿去给下面的?人分吃了罢。”
丛绿应了一声:“奴婢去把?厨房多做的?那份午膳拿来,给您和郡王用。”
云意点点头,她是未得公主允许不得落座用膳,而澹台桢落座了,却也?没吃多少,反而一直饮酒。
他的?伤,才刚刚愈合呢。待会儿他回来,少不得要添一碗醒酒汤。
然而等?到端来的?午膳凉透了,澹台桢都未出现。珍娘出去问人,皱着眉头回来:“下人们都不知郡王去哪儿了,司南他们也?在?找。郡王平日的?坐骑还在?浮莲居的?马厩里,人应当未离开。”
云意累得发昏,不及多想,用过饭食就歇下了。
一觉睡到天色昏然,身侧有丛绿陪伴。
“他回来了么?”
丛绿放下手中的?针线:“没有,郡王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出现。”
云意心中疑惑,莫非独自一人下山了?北盛有急报?正想遣人去问,却听见司南与珍娘在?外头说话的?声音。
不过片刻,珍娘掀帘,手中拎着一条肥美的?活鱼:“郡王妃,奴婢怕腥气熏着您,就不进去了。司南说郡王在?后山垂钓,钓上来一只大鱼,给郡王妃添菜。今夜,要在?浮莲池那边用晚膳呢。丛绿,看你的?了。”
丛绿也?啧啧称奇:“这条鱼少说也?有七八斤,呀——”
活鱼扑腾起来,珍娘拿不稳,掉在?地上,众人好一通忙乱,才把?它重新抓住,往厨房送。
丛绿摩拳擦掌:“姑娘等?着,奴婢今晚给您来个?全鱼宴。”
云意淡淡笑了。
夕阳很?快落下去,云意换了一身珍珠白绣枫叶的?襦裙,系上天青色披风,往浮莲池去。司南已经等?候在?外,看到云意主仆过来,拱手行礼:“珍娘,丛绿姑娘留步,郡王说,只让郡王妃一人入内。”
两位主子重归于好,珍娘心中欢喜,闻言笑道:“那么我和丛绿先去后头转转,待会儿再?过来听吩咐。”
丛绿动了动唇,被珍娘拉走了。司南轻轻推开门,对云意道:“郡王妃,请!”
云意缓步入内,门从后头关上了。偌大的?玉石台上,只点着一盏四面花鸟的?宫灯,照耀着方寸之地,也?照耀着立在?浮莲池旁的?倾长身影。他穿着一身象牙白的?锦袍,上面用银线绣着飞鸟竹叶,在?灯光下隐隐若飞。
“郡王爷安。”云意福身行礼。
澹台桢转过身来,容颜如雕如琢,神色却比玉石台更冷。身后的?浮莲池袅袅飘着热气,衬得澹台桢宛如不食烟火的?仙人。
“坐。”他指了指摆着酒菜的?案桌。
云意坐下,眼光扫到角落里的?酒坛子,酒坛子的?底部还粘着不少泥,想必是刚从地下挖出来的?。
这就是埋在?玉兰树下的?照殿红罢。
正想着,醇香的?酒液就注入她的?杯盏,在?灯光下,是琥珀一般的?色泽。
“尝尝。”
云意未动:“郡王,您知道的?,妾身身子弱——”
澹台桢打断她:“只喝一盏。”
“是,郡王。”云意捧起酒盏,慢慢喝了一口。酒味不烈,甚至还有一些回甘。
澹台桢则一饮而尽,指一指桌上的?菜肴:“吃菜。”
云意看着澹台桢,越来越觉得不安。他今夜的?神色太冷,话又太少了,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浮莲昙花
饭桌上弥漫着?鱼肉的香味,云意吃了满满一碗饭,看澹台桢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不由得?伸手?盖住他的酒盏:“郡王,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罢,这般空腹饮酒,伤身子。”
今夜有云无月,仅有的孤灯在风中摇晃着。澹台桢的眸底幽幽暗暗,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光亮。他盯着?云意春笋一般的手?,忽地一笑:“关心我?”
云意把酒盏从他手?中拿开,盛一碗鱼汤搁在他面前:“好歹喝一碗汤。”
纤纤手?指被握住,澹台桢又问一次:“关?心我?”云意细细地望着他:莫不是喝醉了,待会儿不会突然仰倒罢?
“回答我。”声音带了些执拗。
云意放软语调:“妾身自然是在关?心郡王。”
话音未落,澹台桢忽地?站起,将云意隔着?案几抱过来。云意惊呼一声:“殿下,您醉了。”
澹台桢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压下来,云意躺在玉石台上,冰冷的触觉令她的肌肤起了细细小小的疙瘩。
“冷。”
有力的手?臂抱起她,天青色的披风垫在下面:“这回应该不冷了,就算冷,你也?会很快热起来。”
“可是——”云意的手?抵在澹台桢的前襟,那里有一块大大的伤口。
“已经好了。”澹台桢抽出她的衣带。
“您轻些。”云意闭上眼睛。很快,她完全呈现在澹台桢面前,光晕照应,如一块剔透的美?玉。
男子许久没有动作,云意睫毛颤颤,睁开眼睛,却见他悬在上方,一寸一寸地?凝视着?她,似审视,似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