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你救不了他。忒斯特说。
愉快的妖精游戏该结束了,他知道皮尔逃不掉,这是既定事实。
这座城每天都有人非自然死亡,死神面前,这个小男孩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他们没必要为此费心。
他们特地回过去,是为了寻找日蚀盾的线索,而不是为了扮演神明。
我猜你没想过救他,你怎么知道“救不了”?诺尔问。
敏锐得一如既往,忒斯特想。
因为我知道他死了。他残酷地回应道,这小子被做成了追补妖,他死在教堂烧毁的那天,我记得这双眼睛。
这回他的法师先生情绪异常稳定:所以他会被带进那座不朽教堂。
确实如此。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跟皮尔一起混进去。诺尔坐在男孩肩膀上,口气冷静,我刚好对“追补妖”也有些好奇,这耽误不了正事吧?
好像确实耽误不了——如果他们还是成人体型,这事儿反而难办。但现在他俩一天最多能吃下两片厚火腿,还能轻松通过笼子栅栏。
随着皮尔一起进去,还是随着普通教徒混入教堂,严格意义上差别不大。
所以你要管这个闲事。忒斯特总结。
诺尔:你不觉得这种所谓的“命运”很烦吗?我有点不痛快,想给它找找麻烦。
算了吧,忒斯特心想。
谁都无法愚弄时间,这不是那些神定下的法则,而是最基础的自然规律——疯修士想知道的世界真相,仅限“神”的部分,他并不想成为塔赫第一物理学家。
诺尔探头瞧他:……而且和追补妖一起,能早点看到过去的你。
好吧,就跟着这小子进去。忒斯特严肃表示。
他精心准备的戏剧总会开场,从哪个入口进场并不重要。
忒斯特扯着皮尔的发梢,看向站在另一个肩膀的小小诺尔。
诺尔拉着袖珍兜帽,似乎在思考什么。他身周没有魅魔族群时的崩溃破碎,看起来异常沉稳,如同一把反复淬火的利刃。
这和忒斯特的猜测差不多。诺尔一路踏过荆棘,成长得飞快,也许他很快就不再需要一个寄托情感的疯狂搭档。
那可不行,他微笑着想。
……
吱呀!
刻有符文的铁门在皮尔面前重重关闭,小男孩缩在墙角,嘴里还含着一小口用来压惊的宝贝黄油。
他身上被清洁咒来回清洁了好几遍,全身只留了近乎两块布片的白袍。他一路被蒙着眼送来,睁眼就是仅仅四平方的狭窄囚室。
囚室高约三米,一面都是密不透风的巨大石墙,石缝密得连蚂蚁都爬不进去。墙的顶部飘着个巴掌大的光球,这就是唯一的光源了,正常人压根看不清东西。
所幸牢内三个人,两个有黑暗视觉,一个有真理之眼,这点儿黑暗不足以成为障碍——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黑暗中不时传来不似人声的古怪呻。吟,以及血肉摩擦石板的轻响。
近处,他们能看到那些相距不远的笼子。铁笼里的生物不时蠕动扭曲,发出黏答答的声音,影子没有半点人类的形状。它们发出的怪声在空旷的黑暗中回荡,他们仿佛来到深海之底,每次呼吸都带着湿淋淋的压迫感。
皮尔屁股底下的稻草倒是新鲜干爽,就是再往下的地板透出腐朽的腥臭,像是存放过腐烂的尸体。
皮尔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呼吸声引来怪物们的注意。
幸亏听了妖精先生的话。
不久前,发现被好几个大人包围,皮尔直接慌了神。他原本打算绝望地踢咬一番,却被诺尔出声阻止了。
“今天你可能跑不掉,”那只美丽的黑发妖精说道,“我建议你多保留些体力,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现在皮尔算是知道了,那帮人根本就是永恒教会的邪。教徒——在这个存在回复魔法的世界,那群魔鬼为了让他老实点,肯定不介意把他的四肢弄断。
要是断了四肢,再被孤身一人扔到这么个地方,他非要吓破胆子不可。
现在还好,也、也就是周围有点黑。他嘴里有吃的,身体没受伤,身边还有神秘的妖精朋友。
他会撑过去的,皮尔想。
他的肩膀上,诺尔还在四处观察。
如今诺尔理解了忒斯特的警告。这座不朽教堂确实难进极了,连机场安检都没这么夸张。
教徒们直接丢掉了皮尔身上的所有物品,再用法术反复检测魔法波动,省得他藏下什么魔法道具。但确定皮尔身上没有魔法痕迹,他们没有严格检查他的口腔和体内,皮尔还来得及啃一大口黄油。
“他们喜欢你在身上藏点东西。”
皮尔小心翼翼咂吧黄油的时候,忒斯特闲谈似的说,“食物还好,它们会自己消失。如果是你的宝物,他们热衷于看你失去后的反应——在这里活着,你早晚会失去一切。”
皮尔动作一顿,险些咬了舌头。
诺尔忍不住了,他爬到忒斯特那边肩膀,扯了扯对方的脸:“感谢你的鼓励,真的很有帮助。”
“我只是在说事实。”忒斯特任由诺尔揉捏,“现在我们可以行动了吗?”
“你们要去哪?”还没等诺尔回应,小皮尔抢先一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