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地一眼看来时,就有种几近掠夺般的惊心动魄的利。
像大漠冬日苍寒粗粝的雪。
是江序在同龄人中从未见过极富攻击性的好看眼睛。
以至于在迎上对方视线的那一刻,他突然就忘记了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只是怔在原地,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好”字变成了一个“帅”。
直到对方重新垂下眼睑,漠然答出三个字:“我知道。”
江序才猛然回神,然后迅速红了点儿耳根,连忙避开视线,假装没事地飞快说道:“哦,那个,还有,就是,我想在你家门口躲会儿雨,但一直挡着你们做生意也怪不好意思的,所以能麻烦你帮我拿两根冰棍吗,就要最……”
“不能。”
“嗯?”
“最贵的”三个字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无情打断。
江序茫然抬眼。
南雾人民都这么不友好的吗?
紧接着那位不太友好的帅哥就在他震惊不解的视线中面无表情地走回店内,打开保温箱,拿出一瓶热牛奶,随手放上了柜台。
“今天暴雨,傍晚山间气温不足二十五摄氏度,所以本店禁止向未满十八周岁的小朋友兜售冰棍,如果想要躲雨的话,就只有这个可以喝。”
说完,就拿起柜台上的钢笔,低头自顾自地算起了账。
老式计算器在他手下被按得啪嗒作响,就连跟随着按键一起发出的机械女声,都在他棺材般木然的神情和语气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富含感情起来。
未满十八周岁的江某人:“……”
大家都是一米大几的人,谁就是小朋友了。
江序红着耳朵,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身体却很诚实地接过牛奶,转回身,抿了一口。
“还挺甜。”
江序忍不住咂摸了下嘴。
电话那头“喂”了半天也没得到任何回应的苏幕,总算听清楚了一句,立马高声反问:“甜?什么甜?谁挺甜?你背着我偷偷去吃了什么甜!”
江序懒得瞎编:“没什么,就是遇到一个一米八几人美心善的超级无敌大帅哥,说他挺甜。”
他说得旁若无人,自然而然。
身后却传来了计算器被重重按下“归零”的声音。
江序不禁回头。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楚身后的光景,就被电话那头苏幕的大喊大叫重新扯回了注意力。
“什么?!南雾还有这种等级的帅哥?不可能!整个南雾实外加三中片区,就没有我不认识的帅哥!而且再甜也绝对不可能有我们陆濯甜!”
江序被“陆濯”两个字嚎得脑仁疼,索性以毒攻毒,加大音量:“你放心,肯定比你那不靠谱的陆濯甜!”
“不可能!我们陆濯天下第一甜!而且你凭什么说我们陆濯不靠谱!”
“你说我凭什么说他不靠谱?”江序想着就来气,“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小学时候是不是疯狂迷恋过一个韩国爱豆,还让我帮你哭着闹着要求一起去韩国旅游,结果出国当天,那个爱豆就被爆出吸毒嫖娼,五毒俱全?”
“我……”
“我初中时候是不是又被你拉着一起翘课,去给你嗑的那对cp做线下应援,结果应援完隔天,那对cp就被爆出是双双出轨的家暴渣男?”
“你……”
“你高一时候是不是又迷上选秀,问我借钱去集资打投,害得我吃了整整三个月的泡面,结果你家哥哥出道第二天就官宣和未成年人的恋情开始摆烂?”
“那……”
“那你转头是不是又粉上一个rapper,说那是你从今以后唯一本命真男神,逼着我帮你画了整整一个月的物料,结果物料还没做完,那人就因为各种塌房在热搜上被骂了整整六七天?”
“所……”
“所以就你这个眼光,你说我凭什么觉得你这次疯狂吹捧的那个陆濯他就能靠谱!”
江序这么多年来深受苏幕追星的迫害,这次总算找到机会把她的种种罪行历历数来,于是越说越愤慨,越说越来气。
以至于说到最后,已经彻底慷概激昂,义愤难当,完全忽略了身后那款老式计算器被按下时发出的清脆一声“6”。
电话那头的苏幕则瞬间像只炸了毛的老母鸡一样,大声护犊子道:“我们陆濯和那群塌房怪根本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江序犀利反问,“难道你们那个陆濯是什么天仙?”
“我们陆濯本来就是天仙!那塌房怪垫了内增高才177,我们陆濯净身高187!那个塌房怪高中肄业九漏鱼,我们陆濯无敌学霸市第一!那个塌房怪面中扁平,鼻基底凹陷,双眼皮剌得比大裂谷都宽,我们陆濯纯天然顶级骨相内双大帅比!”
苏幕作为一个情绪十分不稳定的追星女高,每次粉上谁,脱粉谁,都会带上一百层滤镜来赞美或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