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最后是谁代?表柳世,来跟我们谈判?”
程音继续猜测:“或许因为,柳世资金雄厚,他觉得……”
“柳世根本不做这个方向的产品!他们买去之?后,档案直接封存,根本不打算做任何推进。”
“而且那小子当年?,申请了?美国的学校,早就?打算另投师门了?!他学得完全是另一个研究方向,柳世所用的那个。”
程音沉默了?。
这一点无可?辩驳,若不是早有计划,季辞怎可?能赶得上当年?的申请季。
而且,他的小姨……恰巧就?是柳世的董事。
如果一件事凑齐了?太多偶然因素,它的发?生便是一个必然。
回顾往昔,三哥也好,小师弟也罢,大概率只是他们这群人的一厢情愿。
他会?出现在他们的人生中,也许是一个偶然,但他的离开,却是一个必然。
即使再?次回到他们面前,他也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或许,从来就?不曾是。
与赵师兄炽烈的恨意相?比,程音的情绪凉薄而平淡,就?像那一天太平间里的空气。
有什么好恨的呢?
季辞所放弃的,是她单箭头的相?思和依恋,和他们单箭头的理想和热望。
他们这群人只是因为巧合,才在苍茫宇宙中,与闪耀的恒星擦肩而过,却贪心地想要将那短暂的璀璨据为己有。
贪心的人,承担贪心的后果。
而柳世的季辞,则注定要回归本属于他的人生轨道。
否则他如何能在今时今日,成为她的老板,18楼城府深沉的季总,在柳世与太子相?争。
程音静静听赵师兄唠叨,等他情绪沉淀一些,才道出本次来访的意图。
季总派她来当报喜鸟,总得圆满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
她将卫星会?的事告知了?赵奇。
“主办方有熟人,可?以免费去摆个摊,也许能给羲和找到新?的投资人。”
赵奇一脸羞愧:“我白折腾这些年?,到现在也就?勉强看到点曙光……对了?,你的眼睛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呀,”程音笑答,“情况很稳定,生活基本不受影响。”
“那就?好,那就?好……记得当年?,我们还曾夸下海口,五年?内一定给你治愈……”
“不治也没关?系,反正人体器官都是损耗品。万一我运气爆棚,正常活到了?八十岁,大家就?瞎得大差不差了?。”
她倒是乐观,赵奇听着?越发?气愤:“那小子最对不住的人,其实是你啊,他当初那么疼你……”
“大师兄,”程音遽然起身,“时间已经不早,我先回去了?,卫星会?的事,我们回头再?联系。”
门外,夜色比先前又更?浓了?一些。
老旧的园区路灯残坏,幻化为浓黑底板上浮动的光斑,程音走出门廊,默默地发?了?一会?儿呆。
晚风阵阵,送来林间夜鸟的鸣啼,大概是布谷之?类。声调并不欢快,拖着?惆怅的长音,是时隔多年?的怀旧腔调。
带着?某种宿命的味道。
她何尝没有过猜测。
当年?她在绝望中等待,却只等来了?一个考试中心的来电,通知季辞同学去领GMAT成绩单。
从那时起,她便起了?疑心。
而今晚赵师兄的话,补上了?这块缺失多年?的拼图,让她对往事有了?更?加清醒的认知。
果然他早有计划出国深造,失踪并非无缘无故。他的人生规划中,从未有她的一席之?地。
那个全心疼爱她的三哥,都是她的幻觉。
前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程音抬起了?眼。
男人体格高大,又着?白衫,即使是她这双破眼睛,在夜里也能看见朦胧的身形。
他在她的面前站定,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带着?探寻之?意。但她是如此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外露,于是他也保持了?一贯的内敛。
没有问她:你听说了??你怎么想?
也没有说:听我解释,我有理由。
他只是低头看着?她,神?情说不好是哀伤还荒芜,还有一种仿佛从神?魂深处透出的疲惫。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同她说话,问得却是工作上的事。
“谈得怎么样??”
“大师兄同意了?,他会?好好做准备。”
“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