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有安排,”他温声拒绝,对?梁冰也是同样指示,“你们也不用跟着。”
领导有私人行程,再不懂事的人,都知道这时候不该往跟前凑。
周长明干销售的,当然看得懂眉眼高低,只能怏怏作了罢。他又问?梁冰和程音,想不想到处走?走?,季总巴结不上,巴结他的心腹也聊胜于无。
梁冰不置可?否,他听他音姐的。
程音却没顾得上搭腔。
她低头摆弄手机,面前一只瓷白花瓶,插着两支新剪的粉色绣球,团团如烟,衬得她面色一并泛着粉。
就在刚才,季辞发来一条信息。
Z:说你也有安排。
程音现扯了个谎,说自己有老同学在杭州,既然没有工作行程,她也请一天假。
周长明平常混说惯了,随口一句“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挨了梁冰一记眼刀,偷觑那位18楼的大佬,果然面色不虞。
他不敢再造次,只道季总海归博士,趣味高雅,看不上这类粗俗玩笑。
餐后一路无话,恭送他们去往下榻的酒店。
第22章羲和
清波桥下,柳浪闻莺。
“柳莺里”原名浙江省。委第三招待所,是?省警。卫局下属的事业单位。酒店地?段好,市价也高,客人并不太多,得以闹中取静。
墙外游人如织,墙内庭院幽深,唯有树影婆娑,静静洒了一地?。
季辞住临湖的套间,跟程音他们不在一栋楼。周长明前后张罗,办妥了入住,思来想去,还得再厚一回?脸皮。
“季总,您难得来,我耽误您半小时,汇报一下上半年的业绩。”
集团高管莅临,基层先小意伺候,再磕头诉苦,尽量要些资源,这是?地?方上的惯例。
既是?惯例,季辞不能不允,只是?在离开前,他特意看?了一眼程音。
这一眼意有所指,程音还没懂,站她旁边的梁冰先懂了。
半小时后,梁秘书?准时敲响了老板的房门,提醒周长明时辰已到,改日请早。
再十分钟,程音的手?机收到了信息。
Z:若是?没睡,现在下楼。
程音哪可能睡。
她一直盯着和季辞的对话框,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条消息。闭眼数了三个呼吸,程音佯作冷静,回?了个“好”。
人已经直接跳起来了。
步履匆匆,停在了玄关镜前,镜中人素着一张脸,明明没有化妆,双颊却粉光脂艳。
不管什么?年纪,只要楼下等的人是?他,她就不可能心平气定?。
那一年她家?破人亡,无?奈之下只能住校。临近寒假,宿舍人去楼空,程音独自倚窗,面无?表情,看?同学被家?长陆续接走。
独自一个人过年,之前没有经验,从今年开始学着习惯,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木然?地?想。
就在这种自暴自弃的心情中,隔着光影交织的玻璃,她看?到了他的身影。
逆着人群流动的方向,在冬日清寒的天光中,来到了她的宿舍楼下。
恰如今晚。
树影摇曳,落在他齐整的衬衣肩头,画面静谧而深邃。
这家?酒店在收归国有之前,曾是?民国省长的宅邸,再往前是?南宋的御花园。树木经逾百年,植被苍苍郁郁,映照着灯下静立之人。
那种氛围,仿佛画卷缓缓铺陈,故事?即将开场。
程音在门厅的隐蔽处略站了会儿?,直到脸上热潮消退,才稳住呼吸,推门出了楼。
“季总。”
她站开一些距离,称呼又?拉开一些距离,找准了自己该站的位置。
季辞神色浅淡,与她目光相接:“晚上方便出门吗?”
程音忙点头。
他又?看?了一眼表:“你一般几点睡?”
“很晚的,”程音脱口而出,又?觉表现过于热切,“您要是?有工作安排,我随时都可以加班。”
工作,她必须强调,一切是?为了工作。
他点了点头:“那么?,出门走走。”
说?是?走走,其实有车,黑色,低调,隐匿于暗夜。
程音在电视剧中见过类似的车型,乘坐单元的私密性极好,与驾驶舱完全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