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说睡,那里他已经关了灯,随手将程音塞进了被?窝。
雪花形状的小夜灯温暖可爱,她听着他脚步声往外,脑子一热,脱口叫了声“三哥”。
声如蚊蚋,理论?上他不会听见。
脚步声却立即停住,重新又移回到了床边。
“怎么了?”他俯身,发现程音将自己裹进被?子,半张脸都捂在里面?。
伸手摸摸,居然额头还有些潮热:“不舒服?傍晚吹着风了?”
“我……晚上怕黑,但开着灯,又睡不好……”
程音说这些话时紧闭着眼?,知道他必能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当年?她搬去和季辞同居,三天?两头在半夜搞突然袭击,理由永远只有一个:怕黑。
她一个夜盲症患者,怕黑怕得理直气壮,可惜这一招只在小时候对三哥有用?。
长?大?后她再怎么说怕,他也不会再陪她同睡,甚至连自己房门都要锁好,防她像防采花大?盗。
三更半夜爬床这种事,她也不是?没干过。
程音刚说完就有点后悔。
她居然直接挑战了最高难度,这借口用?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成功过。
也是?太紧张了,她连鼻尖都冒出了亮晶晶的汗珠,被?夜灯一照很是?醒目,可怜兮兮的模样。
季辞站在床边看了她片刻,忽然温声道:“知知,我今晚,可以?回房间睡么?”
程音倏然睁开了眼?。
“我们结婚了,要是?还分房,对鹿雪不太好。”季辞擦掉她鼻尖上的汗珠。
程音觉得自己不算愚笨,却完全无法理顺这句话的逻辑关系。
关鹿雪什么事?
“婚前分房,是?洁身自好。婚后如果?还分,就是?感情?不和了。”
“父母如果?感情?不和,小朋友会缺乏安全感,影响生长?发育。”
季辞讲得一本?正经,程音分辨不出他是?讲真的,还是?贴心地给了她一个台阶。
她还愣着,他已经回客房去取他的枕头。仰面?躺在床上,过了好半天?,程音才意?识到——她居然再次轻易取得了胜利。
难道之?前三哥说的是?真的,只要不犯法,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予以?满足?
失去了夜灯的照明,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柔软而扎实的黑暗。
程音躺在床上,睡姿笔直如同图坦卡蒙一世,事情?的进展正如她所期待,但后续要如何推进,她又不会了。
任何作战都讲究一鼓作气,之?前被?一瓶沐浴液拖了后腿,她的勇气已然枯竭——连浴缸戏都没有效果?,她还有什么其他聊斋可以?演?
而且……季辞一躺下就直接睡了。
话都没有多说,只淡淡“晚安”二字,便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睡相想来极好,要么就是?这床垫卖得极贵,什么独立弹簧睡眠系统,总之?身边多睡了一个人,她丝毫感觉不出来。
哦,也不能这么说。
周围太黑了,导致她的嗅觉立刻调整到了灵敏模式,翻来覆去,总能闻到他身上新鲜沐浴过的气息。
不知是?什么香味的沐浴液,清刚明快,像海风萧萧吹拂着竹叶。
这两种东西本?不可能存在于同一空间,就像她和他本?不应该存在于同一张床上。
一想到沐浴液,程音顿时有点懊恼,刚她应该进浴室重洗一回,至少冲掉身上的橘子气味。
她往床的边缘挪了挪。
新婚之?夜新郎冲去卫生间吐了,这传出去可不是?什么美名。
她越想越后悔,还想继续再挪,突然听到季辞无奈的声音:“躺过来些,别掉下去了,我又不碰你。”
哦。他没睡着。
只是?不想碰她而已。
程音说不明白?心里滋味,有点气恼又觉得没必要,如释重负还有些不甘愿。
就这么左右互搏着,她僵着脖子睡着了。
自然是?很难睡得舒服的。
梦里她被?一条蛇追着满世界跑,蛇还戴了一副眼?镜,像哈利波特?加入了斯莱特?林,只不过那蛇的瞳仁是?深灰色,看着格外冷漠无情?。
可是?它的躯体又是?热的,可以?说很烫,完全不符合冷血动物的定义。程音被?它缠绕了几次,简直都要热死。
她最终是?被?热醒的。
夜仍然很黑,沉沉覆在身上,程音分辨了片刻,不是?夜,是?一只手臂。
那只手倒是?安分,什么都没有做什么,相较之?下,她的手就很不客气,直接摸到了别人的胸口。
手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