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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书记溜名号骊山又起会（第2页）

杨投又说：“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终南霁寒’想送给终南道长怎么样？”

付云起摇头说：“不好。终南前辈侠义热肠，剑法凌厉但只让坏人胆寒，这种寒冷的感觉不妥。以我的看法，王维《终南山》中有‘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的句子，很适合太乙前辈，他高深莫测，远看有而近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可以给终南前辈，他疾恶如仇，泾渭分明。”

杨投说：“好，那就称太乙道长为‘白云望合’，终南道长为‘分野中峰’。”

付云起说：“其实前辈名宿，哪里是我们这些人可以随意评价的。硬要在诗中找别号，怕是难得贴切，难免要勉强。”

华山派的云阳道长亲自来了，萧紫烟因为一双儿女年幼，和玄明道没有来。丁云的父亲却到了，丁家剑只传给子女，不算什么门派，也不是什么高明的剑法，只能算是一方的剑客。丁云和郑奇自己去陪他，付云起带着韦玉筝四处闲逛。

已经过了十二年，那个“神算子”王清的头已经花白，但依然精神焕，这时又在开讲，身边聚集了许多人，大多是十几岁的少年。

王清说：“天下分为十道，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江南道、剑南道、山南道、淮南道、陇右道、岭南道……”

一阵车声隆隆，来了十几辆马车，车上装着席案茶炊用具，那些游侠儿呼三喝四，就有童仆搭棚设案，布置场所。后面几辆车上下来十几名歌舞伎，手抱琵琶琴瑟箜篌箫笛。

韦玉筝笑着说：“原来教坊也算江湖的一部分。”

那些乐伎坐下弹唱，《关山月》《塞上曲》《塞下曲》《凉州词》《从军行》，引得江湖豪杰连声叫好。

一曲歌罢，有人高呼道：“来一曲《子夜歌》。”

那游侠会领从棚里出来斥责道：“现在是江湖大会，英雄豪杰聚集，怎么能唱小儿女的歌曲？我们长安游侠会专门从教坊二部请来这些姐妹，为骊山大会增色，你如果想听小曲，自己去平康里。”

那人喊道：“《竹枝词》可以吗？”

那游侠会领说：“《竹枝词》是新曲，是刘梦得、白乐天提倡的，但也多写儿女情事，不妥。”

那人说：“除了边塞之声外，就没有其他曲子来赞美游侠吗？”

付云起看时，又是那金刀勇六郎，十二年过去了，这个莽汉学了几句文，本色不改。

那游侠会领说：“《少年行》不是吗？只是想用作压轴。”

金刀勇六郎说：“那就请奏《将进酒》。”

那游侠会领说：“可以。”于是乐声又起。

场外又一阵喧哗，一伙人涌进场来，有人踢蹴鞠，有人投壶，有人摔跤，还有人头顶木刻的蓬莱三山，山上还有女子在歌舞，还有人在两棵大树间拉绳过绳桥。如果场地再大一些，恐怕也有人打马球。

有这么热闹的场面，安子玉怎么可能不凑个热闹，立即上前表演杂耍，引得众人叫好。

付云起正想着安子玉可能又要趁机偷东西，却见一个须皆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抓住安子玉，哭闹道：“西山老贼，你快还我的《侠隐记》来。”

安子玉大吃一惊，又逃不掉，两手一摊。那老者在他身上搜来搜去，只搜出一堆胭脂茶饼之类的东西，哪有《侠隐记》，当即倒地大哭，悲痛欲绝。

付云起上前说：“老先生何必这样，一本《侠隐记》而已，我让神偷还给你。”

安子玉怯生生地说：“不在，不在我身上。”看来是真的不在。

那老者不依不饶地说：“老臭贼，都因为你偷了我的宝书，害得我十二年来颠沛流离，生活非常辛苦，你还我书来，你还我书来。”

安子玉见在骊山大会上被当众抓住，这还得了，伸手从身上不知什么地方取出一块宝玉，递给那老者说：“这个赔给你。”

那宝玉晶莹剔透，价值连城，西山神偷偷遍天下，贵重的东西自然不少。

那老者依然哭着说：“不要不要，我只要那《侠隐记》。”

韦玉筝认得那玉非常珍贵，对那老者说：“老先生，这块玉价值千金，那《侠隐记》最多不过五十两黄金吧。这块玉的价值过十倍不止，有了这块玉，从此你可以成为富家翁，足以抵偿你十二年的辛苦，为什么不接受呢？”

那老者哭着说：“我靠一笔好字，为人抄书，衣食无忧，成为富家翁也不过是吃得好穿得好而已，这不是我所追求的。”

韦玉筝问：“老先生追求的是什么？”

老者边哭边说：“当年凭一本《侠隐记》行走江湖，那些山寨帮会奉我为上宾，受人尊敬，这样的风光滋味哪里是金银可以换来的？唉，了解我的人知道我为什么忧愁，不了解我的人不知道我追求什么。”

韦玉筝差点笑出来。那老者揪住安子玉不放，大哭大骂。

这件事惊动了杨投，他过来询问。那老者见了杨投，磕头作揖说：“杨大侠，这安子玉偷了我的宝书，求大侠为我做主。”

杨投说：“我和你素不相识，怎么做主。”

但有一个弟子在旁边说：“报告掌门，这位老先生是当初弟子雇来抄写《侠隐记》的，后来托弟子向掌门求得一本书。”

侠书记杨投说：“原来如此，但你不是我书记门下的人，不好做主。”

那老者哭道：“小老儿恳请杨大侠再赐宝书。”

杨投皱眉说：“你的书被人偷了，怎么向我讨，要讨直接向这个人讨去。”

那老者便揪住安子玉不放。那本书现在放在太原西山的老巢，安子玉就是想还也还不了，只得向付云起和韦玉筝求救。

付云起笑了笑说：“杨掌门可不可以……”后面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杨投已经满脸堆笑说：“付大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从怀里取出一本《侠隐记》，当众按上两个指印，送给那老者说：“这是本月的新版，小心别再丢了。”

那老者千恩万谢，四周一片羡慕之声。那老者刚走出十几步，已经被一群江湖人物围住。

杨投又对付云起笑着说：“我刚才又苦思冥想，为各位大侠选了几个别号，想请付大侠审定。”

付云起笑着指指老疯头说：“前辈进士出身，功夫凡，杨掌门何不找他商量。”

杨投说：“正是，正是。不过稍后还要请付大侠过目。”果然去找老疯头。

这样一来，付云起的声望更高了。原先到翠华山与长安剑宫观战的江湖人物认识付云起也就罢了，其他人物也都一个个拱手抱拳，口称“唐大侠”“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