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判官名唤崔钰,是阴曹四大判官之,也是凡间百姓们平常最爱供奉的,掌管生死簿的大判官。
身为四大判官之,崔钰从长相到性子都很威严,一双浓眉深刻,眉间终日挂着“川”字,不生气时像生气,生气时像要吃人。
正如此刻,当崔钰得了消息,急匆匆于百忙之中抽身出来,耗费灵力为谢曲右手掌心点上血痣,却不见谢曲有半点反应的时候,崔钰脸上的表情,就很不善。
“这次不成了,是他自己不愿记起前尘,有我作批也无用。”
说着话,崔钰并指捻去判官笔上残留的黑血,皮肤与血水接触之处,玉白指肚眼见着寸寸腐烂下去,不消片刻却又全愈合了。
这种奇景令谢曲想要擦净掌心血痣的动作一顿,悻悻摊开手僵硬着,没敢再动。
就在方才,谢曲亲眼见着崔钰和马面一起忙前忙后,俩人又是放血又是画圈的,说是能做出帮他恢复记忆的符阵,结果当然是可想而知,屁用没有。
估摸着时辰,黑无常大约很快就要回来了。可能是债多不怕追吧,啥都想不起来的谢曲咂了咂嘴,忽而斟酌着踌躇道“两位,要我说啊,你们看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你们其实是认错人了”
声音很轻,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说话的同时,右脚脚尖方向已经悄无声息转了个弯,随时准备逃跑。
然而还不等马面答话,崔钰已经循声转过身来,冰冷眸光从半耷拉着的薄薄眼皮里射出,落到谢曲这会正朝外的脚尖上。
“绝无可能认错。”崔钰道“我能看见你的本相,你就是谢必安。”
谢曲摊手耍无赖“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而且你说那本相又是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一句话,让崔钰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倒是马面比较善解人意,悄悄扯住谢曲衣袖,偏头和他小声道“本相即是本来之相,就是你方才在水镜里看到的你自己的样子呀。”
闻言,谢曲稍稍愣住片刻,欲言又止。
“可是我”
“多说无用,即使记不起来也不能不干活,马面,你给我把他摁住,我现在就将本该属于他的那些力量还给他,从今天开始,他如果再敢跑,我就去禀报秦广王殿下,抽他二十裂魂鞭。”
“等、等一下,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从长计议。如果我真不是谢必安,却贸然领受了鬼差的力量,那我、那我啊呀,马面你手劲好大你行为举止这般粗鲁,如何还能配得上你新做的这张漂亮面皮还有你崔钰,你身为正经鬼差,不能这么对待咦”
哀嚎到一半,谢曲忽而收了声。
不因为别的,只是当崔钰把自己比冰溜子还凉一点的手指点在他眉心时,他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满足。
良久,谢曲重又摊开掌心,愣愣瞧着自己手中拢着的一团白光,听崔钰做出最后总结。
崔钰道“寻常鬼魂若贸然承受了这种力量,定要受尽钻心刻骨之痛,当场散魂不得生,事到如今,谢曲,你还觉得是我们认错了人么”
谢曲“”
不敢,不敢,你们没有认错,我认了,是我认了还不成
唉,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纵观古今,还有什么事情是比“死后得知自己就是白无常本常”更怪的。
况且,谢曲实在很想不通,若他便是白无常谢必安,他为啥一心总想着要跑
就像马面说的,除了住的地方稍微黑点之外,做鬼到底有啥不好。
“谁知道呢,兴许是因为你厌烦我吧。”
募的,一把子熟悉的喑哑嗓音传来,原来是黑无常范无救、范小八回来了。
谢曲“”
真尴尬,怎么就把心里话给嘀咕出来了不过听范无救这意思,他俩以前是不是关系不大好
这可不成,这范无救是个美人,且是个腰细的大美人,他谢曲一辈子好细腰,怎好惹一个腰细的美人怒
是了,一定全是他的错,是他从前太不懂事,不懂得享福。
退一万步说,这地府中的差事,就算再累,难道还能累得过凡间各大仙门之间的勾心斗角么
对、对,一定是这样,有道是人死如灯灭,生时种种已全做了过眼云烟,想再诈尸也晚了,那么即是如此,留下便就留下吧,毕竟能有这种极品大美人做伙伴,每天光是看着也赏心悦目啊。
反正只要不是这些鬼差眼拙认错,他先前的记忆,总归会有办法再找回来的。
想到这,谢曲觉得自己差不多是琢磨通透了,遂一抖袖袍。
“各位,我方才又想了想,我觉得我是愿意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