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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监狱10（第1页）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在大厅坐了一会，整个大厅都是人，挤满了多功能厅，这时还没有出工，大家都在呼啦呼啦的讲话，热闹得很，我习惯性的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这一个热闹的大厅，面带微笑。值星员把电视打开大家看了一会电视，有人要看电影频道，有人要看中央三，最终选了中央三听几首歌，毕竟快出工了嘛。听歌的时候是我在里面最幸福的时光，因为在那样的环境里面，有心事没人可以诉说，你以为你自已很难受，可是当你环顾四周，全是十几年无期死缓的时候，你根本不好意思再去和别人诉说衷肠，别人比自已难，都还在努力的活着，自已还有什么理由抱怨和难受呢？

所以我每次只要可以听歌我都认真的听，音乐响起的时候，会随着每一首歌的旋律回忆起听这首歌时候的心情，尤其是到了里面之后，某些歌词往往会很容易的触碰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人不自觉的跟着歌曲的旋律天马行空的想，或者偶尔的伤感一下，仿佛歌里唱的是自已，讲述着自已的故事。

“出工！”喇叭里传来警官的声音，大家马上站起来往大厅旁边的通道走去，有人去上厕所，有人回宿舍去水杯脱棉衣，整个大厅闹哄哄的，让你有一种身在菜市场赶早市的感觉，大家准备好之后值星员说了一声出工的出门了，大家就依次离开多功能厅，从大门走出去，到监区外面集合。

大家依次走到监区大门，集合，警官已经在那里等待好了，两个警官在维持秩序，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全副武装的警官，我们站好之后开始整队报数，人数对了之后警官说了几句话，大概是强调生产安全，还有让大家干活的时候不要拖拖拉拉的，认真完成自已的生产任务之类的话。你还别说，一两百人站在一起，还真是壮观，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罪犯同时站在一起报数蹲下然后听警官训话的，警官训话结束之后喊了一声“所有人，起立！”

我们全部人哗啦一声站起来，集合的时候我看到了我们一起下队的人，大家一起打了个招呼，互相问候，在里面的问候没什么话好说的，就一句“好好的吗？”都会回答“好的，你好吗？”因为都懂，都难，都苦，多说无益。

起立之后警官下口令向左转，整个监区的人朝着车间走去，走的路就是我来监区的那天走的那一条，这是我再一次走在监区外面的柏油马路上，相比来的那天，我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看着柏油马路边上的蓝色金属隔离网，隔离网边上就是伙房的篮球场，再过去就是伙房的生产车间，我看到很多穿着白色厨师服装的人走来走去的，在忙碌的准备午饭，往前走就是我们的车间了，写着“四号习艺楼”的一栋两层小房子，走了一会，警官说喊一遍改造口号，把声音拿出来！“改造口号，一！二！三！四~”大家马上提起精神大声的喊起来“一！二！三！四！认罪伏法！接受改造！鼓起勇气，弃旧图新！”我本来不太好意思开口喊，怕别人会笑话，可是当我看到身边的同改都在努力认真的喊，我也开始喊起来了，后面的日子，我可能喊了几千遍这个口号，再也没有害羞感，反而越喊越习惯了！

环境，真的是可以改变一个人！

我们走到习艺楼前面面向大楼站好，此刻我身后是蓝色金属隔离网，隔离网后面是那条隔离马路，边上就是监狱的高墙，高墙的转角处有武警在扛着枪巡逻站岗，外面，就是我无比向往无比怀念的自由的世界，一墙之隔，两个世界，一堵高墙，分割多少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警官再次让我们报数，清点人数在里面是常态化的操作，因为最严重的事情就是少了一个人，任何时候如果人少了，那可是很危险的，挖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来。

报数完毕，警官强调了一下纪律和操作规程，就让我们一排排的进去车间，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生产车间，进去之后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空间，和电视里看到的工厂的厂房不太一样，空地上摆着很多的桌子，这就是给大家压锡纸用的桌子，大家有序的去到自已分配的桌子坐下，等待着发料发工具，我们一群新来的站在入口的地方不知道去哪里，这时大组长过来说，你们听着我念名字，念到一个去依次的按照空桌位坐下，等待发料，听清楚没？

“清楚了！”我们回答道。

大组长开始给新来的安排桌子，我走过去的时候和我的几个认识的熟人打了一下招呼，大家也没说什么，因为车间有严格的纪律，有三零要求，“零走动，零讲话，零抬头”，所以大家仅仅只是招了招手打个招呼或者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为什么坐过牢的人刚回来的时候不习惯说话，不习惯抬头挺胸，因为这么多年的硬性要求早已改变了每个人的性格，让人开始唯唯诺诺，开始小心翼翼。

我走到我的桌台边上坐下，桌台是三张桌子一起拼起来的，我坐在这边，对面还有两个人，为什么这样坐呢？因为组长问了，你愿意挑锡还是压锡纸，我说我挑，所以我坐在这边，专门挑，给我对面的两个人压，我们每天的任务是一坨锡纸，也就是1600张，我每天挑一坨，他们两个每人压八百张算是完成任务。

过了一会来了几个工作人员，开始给大家发放工具，压锡纸的塑料板，木坨坨，我挑锡的竹签子，在里面所有的工具都要严格管控，你们也知道，特殊的地方嘛，随时容易发生打架争吵或者伤人的事件，万一吵起来用木坨坨伤人或者用竹签子去戳了别人，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警官对于工具这个东西管理的很严格，发下来之后个人管理好，除了问题个人负责。

发完工具开始发放料，我拿到一坨卷在一起的锡纸，开始打开给对面的哥们挑，我挑他们压，速度还可以，警官打开音箱，给大家放音乐，提升一下大家干活的士气，那感觉从未有过，这么多人在一个空间里干活，还放着震天响的音乐，我突然有点想笑，我对面的一个老哥开始说话了。

“兄弟，我是L县的，毒品，八年，你呢？”他面带笑容，边压边问我。

“哦，你好，我也是L县的，我们是老乡啊，我是诈骗，六年。嘻嘻。”我和他说道。

“哎哟，老乡呀，我是XX乡镇的，你呢？你是诈骗啊？高智商犯罪哦。”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讲起我的罪名，大家都说什么高智商犯罪，我刚开始每次都会解释一下的，后来我不解释了，说过就过了。

“我是ZA镇的，缘分哈，你们来了几天了？”我问他道。

“我们压了十几天啦，原来给我们挑锡的那个人昨天考核下队了，呐，我边上这个是老刘，和我一样的罪名，还要干一个多月才可以下队的，不容易啊。”他说。

“下去了不是一样干活吗？和这里有什么区别？”我问他

“下去了有分可以苦啦，你可以减刑啦，而且下去之后可以多买一些货，生活上纪律也没有这么严格了，这里毕竟是入监队嘛，和部队上的新兵训练营一样，很严格，下去了就好了。”我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每天早上那么辛苦的叠被子，于是问他：

“下去之后还要每天早上叠被子吗？”

“当然要叠被啦，在哪里都要叠被的，只是下去了之后都是以生产为主了，每天早上起床洗漱快速吃完早餐就要去到车间开始忙碌的生产，所以不像在这里一样要求严格，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不停地去修被子，基本上过得去就行啦。”他说完对我努了努嘴，使了个眼神，然后低头努力的压锡纸，那状态就像是上学时候正在说话的同学看到老师过来一样。

我稍微看向左边，原来是警官过来巡查了，警官巡逻的很勤，一会就来一趟，一会就来一趟，我没时间也不敢去乱看，还不知道整个车间到底有些什么结构，大家都在干什么，干起活来大家的声音很热闹，整一个工厂的热火朝天景象。

警官走了之后对面的老乡又对我说道“你刚来吧？有没有什么缺少的？”

“没有没有，不缺什么，我是9号来的。”我知道他这么问是要给我什么东西了，但是我不好意思接受别人的东西，从小就这样的性格，给别人可以给很多很好的，别人给自已，自已却不好意思去接受。

“没事没事，我马上开货了，到时候我给你拿点来，都是老乡嘛，在这里认识也是缘分。”他边说边笑，边努力的压锡纸。

因为在看守所已经做了半年多这个活，我干起来不算吃力也不算很累，但是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冷，因为此时已经是1月份了，早上出门没有穿棉衣，因为穿着棉衣不方便干活，来到车间一直坐着，还要干活，那种冷，不是你能想象的，平时你冷，可以搓搓手可以缩一缩，在这里干活，没办法这样啊，没办法给自已取暖，只能熬着，早知道我就选择压锡纸不来挑了，挑的很冷。

“那就谢谢老乡了，不过你管好自已就行了，我也可以开货的。虽然不知道可以买多少，但是应该够了，我不缺啥的。”我和他说道。

“别客气，认识了就是缘分，欢迎你以后到我们XX镇做客，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哈！”他说完比了个抽烟的动作，老刘在旁边看到了就笑着说“人家是正经人，你别乱带坏人家啊。”

老刘矮胖矮胖的，一脸的络腮胡，坐在那里一干就是一个上午，很少上卫生间，很少说话，偶尔会接一句话，但是每个人都很累，我不习惯那样的高凳子，也不习惯这样一直保持一个动作进行生产，后面的日子，屁股都做起老茧了，我们经常开玩笑说，这不就是坐牢吗？不坐出老茧怎么叫坐牢呢？

每天休息的时候我都看到很多同改在那里喝水，休息，每个人都很累，谁都不想多说话，你一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很累很疲惫的感觉。我也是这样。

“哪有，我是说带他去好吃好耍的，你别乱想啊老刘！”我老乡解释道，然后对我说“兄弟，别担心啊，你才五六年的时间，出去之后又是一条好汉，咱们到时候在老家相聚，我带你去好好耍一耍，我们那里的妹子，哎哟，火辣的很！”他说完又开始笑了，但是因为担心被骂不敢笑很大声，边笑边压锡纸，眼睛睁得大大的。

“哈哈，谢谢你啦，有机会去你们那里玩玩，不过妹子就免啦”我和他腼腆的说道。

“咋啦？你怕老婆啊？”他问我。

“不是，我，我离婚啦，只是，我觉得我们聊这个不合适吧。”我害羞的说道。

“哈哈，没事没事，你都三十多啦，哪个男人没几个女朋友呀？我就是太爱玩了，我跟你说，我儿子都已经十八岁啦，我的女朋友有时候和儿子差不多大呢。哈哈”他说完很开心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压锡纸。

“这，你厉害”

我实在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我第一天来车间，带着复杂的心情来进行生产，不知道自已能不能适应，不知道在车间的生产是怎么样一回事，今天坐下来开始了，遇到一个这么开朗的老乡，还是很高兴的，但是我的最大感受就是冷，太冷了，而且坐不住，坐久了屁股痛腰痛，难怪每个坐牢时间久的人都会跟我说身体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就是因为太久做没得运动的缘故了，除了冷和累之外，最大的不习惯就是上厕所，因为在生产期间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不去上厕所的，都是大组长接到警官指令之后统一组织上厕所，早上两次，下午一次，当然，其他时间你要想去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你舍不得去啊，为什么呢？因为要忙着完成生产任务，而且你去一个人还不能去，必须要带着两个互监组一起去，这样的话就耽误三个人的活，所以很多人出工都不带水杯，不喝水就不会想上厕所，我到今天还保持着少喝水的习惯，就是在那里面养成的习惯，你经常上厕所，一是耽误自已的事情，二是别人也不高兴，在里面是集体生活，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事都要合计合计，互相体谅才可以愉快相处。

今天是我第一天来车间干活，想不到遇到了开朗的老乡，让我之前对车间的一些想象和猜测都改变了许多，原来车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熬，也没有那么恐怖，每个人按照自已的分配用心认真的完成自已的任务就好，遵守好纪律，每天的日子还是过得很快的，除了刚到的时候那种不习惯不适应，后面适应了之后其实还是车间好待，尤其是对于一些快手来说，快手就是干活很快的那些人，他们手脚麻利，每天都能快很快完成自已的任务，然后就拿出一点点材料来，慢慢的磨，磨到收工，我记得有一个连续四五次进去的人，干生产每次都是第一名，有人和他开玩笑说“老弟，你就是天生的坐牢的料啊，在外面一事无成，在里面却是生产第一能手！”他听了哈哈大笑，我听完却满脸的无奈和心酸。

人啊，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表明自已的能力呢？在社会上好好表现不行吗？在社会上好好的工作不行吗？相比刚才那句玩笑话，我更喜欢另一句话:“如果在社会上这样拼命的干，不说发家致富也可以温饱不愁了吧，谁知道进来才懂这些道理。”为什么很多人会反思，会悔改，就是因为当你被强制性的要求去做一些事情，而且你还得强迫说服自已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好的时候，你就会非常的后悔在外面的时候，那些虚度的光阴，那些对不住的人，那些曾经错付的青春和热情，这些都是让每个人后悔的原因，越想越后悔，越想越火大，所以就把所有的感情发泄在生产任务上，干生产的时候什么都不想，拼命的干，只有在劳动中才能暂时忘却外面的烦恼，暂时忘却自已的心事，劳动汗水洗尘灰，还真没错啊！

“哈哈，没关系的，以后你要找老婆，来我们那里，我给你介绍啊，当然了，我用过的就不给你介绍了，你放心吧！”他说完这句话邪恶的和我笑了笑。

我回了他一个笑容，正在想该怎么回答他的时候听到组长过来通知，组织大家上厕所的时间到了，这么快吗？我问了一下路过的同改，几点了，因为我们没有表可以看时间，他们说已经十点半了，两个小时这么快就过去了，真是快啊。

上完厕所，喝了一点水，回到桌台，继续生产。我的老乡继续和我聊天，他每天都很开心，很喜欢和我分享各种各样的事情，仿佛他根本没有烦恼似的，其实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苦中作乐，没人能够真正快乐，因为那里毕竟是个没自由的地方啊。

后来的日子，我这个老乡去了3区改造，我留在4区，过了两年我遇到他的儿子了，故意伤害，刀子捅了别人，我给了他很多的东西，因为这个老乡买了4袋腌菜，给了我两袋，不是因为这两袋腌菜的价值，而是他给了我50%的东西，一个人，在那样的地方，还愿意把自已一半的东西给你，这样的感情不能不记，所以后来遇到他儿子，我把自已的东西能给的都给了他。

到了十一点半左右，收工了，大家不停地伸懒腰，放松放松，讲几句小话，组长一边要求大家不要说话，一边告诉大家准备出门集合，集合之后走回监区吃饭，吃完饭休息了十分钟，继续回到车间进行下午的生产！

敬请期待（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