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林晚察觉不对,飞快地下了车把人扶住,碰到岑谙的手才现对方的手冰冷得吓人,还不是那种穿不够衣服的冷,而是掌心持续冒汗的那种病痛难耐般的冷。
“你等等。”乌林晚转身拉开副驾门拿起梁自樾的棉服,冲主驾的a1pha抬抬下巴,“今晚我不去你那儿了,衣服明早……不,明晚吧,明晚上你家还你。”
棉服被乌林晚抖开,披在只穿着工作服的岑谙肩上,岑谙微弓着身子,乌林晚以为他还是冷,就想把他敞开的马甲先扣上,岑谙当即按住乌林晚的手:“不,就这样吧。”
等两人的身影渐渐融进长街的浓墨中,亮着车灯许久的越野车才依依不舍地拐弯驶离。
从街口到岑谙家的楼房也就一百多步的距离,岑谙之前数过好几次,是187步。
但就是这187步的距离,在那样无雪却阴冷的夜晚,他被乌林晚揽在臂弯里淌了一身的冷汗。
一进屋子,岑谙便挣开乌林晚的手冲进卫生间,扶着水槽干呕起来,吓得乌林晚又是给他顺背又是着急忙慌去烧热水的:“你吃错什么了这是?妈的那俱乐部什么鬼地方啊,生理心理双摧残啊!”
岑谙暖上小太阳,往嘴里灌进两口兑开的温水,这才好受点:“不关食物的事。”
“那就是被气吐了呗!就那趾高气扬的样儿,谁看了不€€€€”乌林晚絮絮叨叨的,然后在岑谙解开工作服衬衫的纽扣后陡然顿住。
他看着岑谙袒露出来的腹部慢慢瞪圆了眼,似是不敢相信,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还没触到就收了回来:“你……你这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岑谙平静地说:“我怀孕了。”
乌林晚噌地站起来:“这个人渣!”
与女性身体构造不同,男性beta受孕的概率极低,致男性beta怀孕的可能性只有两点,一是beta本身接受专门的激素针剂疗程,像omega一样正常接纳a1pha的行为信息素入侵。
另外一点是,a1pha在情绪和思想无法自控的易感期强制性打开beta完全封闭的腔体,而这种做法相比激素疗程,对男性beta来说便是带来撕裂般长久的疼痛,怀孕期间身体素质也更为低下。
现在看岑谙的状态,毫无疑问必然是属于后者,乌林晚强迫自己冷静,坐到床沿问:“那男的知道吗?”
岑谙摇了摇头,乌林晚又炸了:“人渣!”
“还有三天就开学了,”乌林晚蹲在岑谙床前,看着那鼓起的肚子愁,“来得及拿掉吗?拿掉了来得及养好身子吗?”
岑谙倏地抬头,眼底又毫无掩饰的难受:“你是认为我该拿掉吗?”
“不然呢?”乌林晚说,“你不会是想生下来吧?!”
仿佛到这时候岑谙才真正认清自己的选择。
不,应该说他或许早早就做出了这个选择,在他每一步的行为都下意识为肚子里这条生命考虑的时候。他只是对突然生转折的生活一筹莫展,对接下来该如何带着这个孩子活下去而举棋不定。
“胎儿已经四个半月了,林晚。”岑谙有些低落地抚着自己的肚子,完全想象不了它六个月、七个月的样子,更别说临产时的、重新平坦下去却多出一道刀疤的样子,“如果我真的下决心拿掉,我不会拖这么久的。”
乌林晚看着他这副样子,更愁了。
以前他觉得岑谙精力充沛,下了课还能抱上书本去图书馆温习,晚上还能奔去兼职到深夜,等回寝室睡足七个小时,第二天又精力充沛地重复前一天的安排。
可现在的岑谙就像浸泡在一罐枯水里,变得郁郁寡欢,变得不知所措。
蹲得腿麻了,乌林晚重又坐到床畔,自认也不是为那个a1pha讲话,就是觉得岑谙的生育不能与那人割席:“那男的呢?他为啥凶你啊,他不要你了吗?之前不是还送你回学校吗?妈的那会儿我以为他有多贴心呢……”
岑谙很怕面对这些问题。
他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肚子上,好像就能暂时逃避现有的问题:“我不知道。”
那一晚乌林晚在岑谙这小破屋子里过夜,跟他盖着一条不算厚的棉被,跟岑谙讨论了很多今后不得不面对的麻烦,远的近的,譬如€€€€
譬如天气暖了不能用宽大的冬装把肚子挡住怎么办。
大三下学期的实习怎么办。
孩子生出来了谁养,岑谙还读不读书了,考研要放弃吗?
大四的体侧怎么办,岑谙的身子还吃得消吗?
讨论到后面岑谙歪在枕头上没声儿了,乌林晚侧过头去,他的室友已经沉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