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裘还想再说什么,但终究是噤了声:“殿下早些休息,臣告退。”
看着关裘离开,周境止轻轻磕上房门。
其实他并不似看上去那么镇定,这两世他都没有和这东西打过交道,但霍阳之乱必须除,他必须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真到了二哥登基,他们的下场还是不会改变。就算是为了日后的安定,他也该做些什么。
或许这次重生,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深渊,已经在凝视他了。
次日,周境止早早召见了两位大人。
“殿下,臣昨日探查过,霍阳人口并未有明显的减少,而鬼怪出没也暂时没有害人现象”
佐大人事无巨细一一禀报,周境止听着有些烦躁,不由敲了敲桌子:“佐大人,说重点。”
佐大人与俞大人对视一眼:“目前看来霍阳并没有什么特别,只要遵循禁令,便可相安无事。”
周境止眯着眼睛:“遵守禁令?相安无事?佐大人,咱们就是来破除妖言一说的,何以守禁令?”
佐大人忽然禁了声,求助似地看向俞大人。
“殿下,想必您昨晚也感受过亥时之后的空巷了,此地禁术颇多,我们并无防备,不可冒然惊动神灵。”俞大人道。
周境止端着茶,微微眯起双目,带上了几分狠厉:“若是本王要求,将装神弄鬼之人一并抓起来,两位大人以为如何?”
俞大人和佐大人一听这话,齐齐跪了下来:“殿下三思。”
关裘站在周境止身侧,面色如常,并未搭话。
周境止放下茶具,嗤笑一声:“说笑罢了,二位大人不必惊慌,本王也没必要去做那打草惊蛇之事,只是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二位大人去办”
俞大人和佐大人出去后,关裘低声:“需要我去做什么吗?”
“昨日李大人说此地供奉了鬼母神像,咱们去拜一拜?”
关裘“”
二人顺着小厮带路。
霍阳本该是个并不富裕的地方,但这鬼母神殿却建造的金碧辉煌。
周境止不禁问那小厮道:“这殿是李大人出资建的?”
小厮不禁笑了出声:“刺史大人说笑了,我们李大人可没有这雄厚的财力,大人是从京城过来的,想必不大清楚,霍阳虽比不上京城繁华,却是行商的便捷之路,您看这霍阳左右山林居多,远处的商人要去往京城做买卖一般都会经过此地,而此地以鬼母为尊,行商的人自然会对鬼母殿出资建造以求平安,所以鬼母殿虽然建造的晚,却并不缺钱财,故而如此华丽美观。”
周境止暗道,怪不得这霍阳如此鬼怪盛行却还有人居住,原来是求财的。士农工商,商为末等,大萧对商人的限制颇多,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能把钱财花在他处。
那小厮带他们进了正殿,就告退出去了,只剩下关裘和周境止两人。
周境止左右打量这正殿,实在是极其用心的制造。
正殿的中央是一座金色的雕像,那雕像也就两个成年人的高度,通身金色,身形娇媚,脸上围着流苏面纱,面容看不真切。
不知为何,颇有一种滑稽的感觉,神殿供奉的本该是神像,但这里供奉的确是妖艳的鬼怪。
周境止盯着那雕刻精致的金色面孔看了良久,忽然一种恐惧的感觉直上心头。
这张脸,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周境止恍惚间后退了一步,关裘立刻扶住了他:“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出去。”
周境止抓住他的手臂,直视他的眼睛:“能不能,帮我揭开雕像上的面纱。”
关裘见他言语间透露着认真,点了点头,一个闪身跃上旁边的柱台,拔出剑一挑一扬,那流苏面纱顷刻间落地,发出叮铃的声响,直直敲在周境止的心上。
如果说,方才还有一丝不确定,那他现在就完完全全地认定了。
周境止刚要说话,偏门处忽然闯进几个黑衣束发的男子,将周境止围在中间,以剑指着他。
关裘从柱台上一跃而下,一手握剑挡在周境止身前,余光扫过四周,观察着这些人的下一步动作。
正门被嘎吱一声推开。
“哎呦喂,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领他们进来的那小厮慌忙走了进来。
“诸位大人,误会啊,这都是误会,这位是新上任的刺史大人,来拜见鬼母的啊,这这面纱怎么掉了,哎呀,一定是无心之过,无心之过嘛,不知者不怪,诸位就是不给我们李大人面子,也要给皇室面子不是,这位可是上面派下来的,怠慢不得。”
那群黑衣人这才收手,默不作声地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出来一段路后,周境止回头,发现那些黑衣人搬着梯子,擦拭整理着雕像,不久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那些是什么人?”周境止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鬼母殿建成不久附近就多了很多服饰怪异的人守护,具体的来处不清楚,据说是鬼母座下的小鬼幻化人形,在此守护,平日里见不到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从天而降呢。”那小厮道。
周境止和关裘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待到了驿站,那小厮才离去。
“方才我见那些人眼神清澈,不似受制于蛊术,与昨晚那四人神态不同,且持剑的手法与军营中的士兵颇为相似,恐怕另有隐情。”关裘道。
“少将军可知,方才我见那雕像像极了一个人。”周境止续道,“先皇后,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