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愉说:“我知道。”
岑谙问:“又想玩儿手机了是不是?”
“我没有,吃完饭就玩儿够半小时了。”岑愉说,“我刚才跟邢小陶聊语音呢,没玩别的。”
邢小陶是岑愉的同桌,一个很乖巧的omega,岑谙问:“聊什么了?”
“聊信息素味儿了,她说她的小a爸爸是伏特加信息素,小o爸爸是奶茶信息素,等二次分化的时候她该不会产生奶酒信息素吧!因为书上说信息素是跟基因关联的。”岑愉仰起脸,“爸爸,你说我以后会拥有什么信息素?”
这是岑愉第一次问岑谙这种问题€€€€这种不管如何回避但千丝万缕都始终涉及血缘关系的问题。
以前岑愉太小,不懂事,所以没问过,后来岑愉长大点懂事了,所以也就不问。
他多聪明,他不会提起那个素未谋面的a1pha父亲哪怕一词一句,他只会问岑谙,以后他会拥有什么信息素。
岑谙捏了捏岑愉的耳垂:“说不定也是奶酒呢。”
“啊我不要!爸爸不喜欢喝牛奶,我要拥有爸爸喜欢的味儿。”岑愉不问了,从岑谙怀里钻出来,指着电脑说,“人家回你了。”
跟岑愉聊几句话的工夫去了一刻钟,岑谙忙坐回电脑前,还以为邹助回复了哪条细节,结果对方关心道:这么晚了,会不会耽误你休息?
手机屏幕顶端显示着晚上八点刚过,其实也不算太晚。
应筵候着聊天界面,两分钟后才等来岑谙的回复:我没关系的,但如果邹助暂时不方便,我们明天再谈也行。
倚仗权势从下级手里要来的工作账号,应筵顶着别人的职务,每一句都在聊公事,每一句又都编辑得异常谨慎,生怕哪一个字透露了渴望。
岑谙来的这句话口吻稀松,话里话外都是对待合作方的大度兼容,应筵却€€然地将其算作得来不易的体贴。
他斟词酌句,出去一句:那明天聊吧,你也早点休息。
屏幕的亮光投进他眼里,他等着岑谙说一句“晚安”,那他也得来机会回一句同样的话,然而下一秒,岑谙来“ok”的手势,截掉了他所肖想的结束语。
“先生,手机修好了,您看看。”维修店的店员在操作台后埋了一个多钟头终于起身,双手将开过壳换过屏的手机递过去,“但是这个手机有不少年头了,零件性能都严重退化,不能保证下次损坏还能不能修好了。”
应筵接过表面上崭新如初的手机,摁亮,锁屏上的招财猫咧着嘴冲他笑,右上角电量显示为2%。
他立马熄了屏,将冰凉的机身紧握在手里,说:“谢谢。”
回到车上,应筵给手机连上充电器,那份焦虑平淡些许,他仰靠在座椅上呼出一口长气,迟滞地觉出了脚心的酸麻。
从艳阳高悬的正午,到月朗星稀的晚上,他滴水未进,沿着导航路线几乎跑遍所有手机维修店,总算找到这一家有零件型号匹配的店,帮他把岑谙这台十几年前产的手机修好,不觉得累,只觉出一种失而复得的松快感。
此刻坐在车厢里,他捱着胃部抗议,忍着烟瘾将袭,降下车窗吹着不算清凉的晚风,可算寻着闲时打开岑谙的朋友圈看一看。
如果岑谙没换账号的话,这个估计也是工作号,头像是仙人球盆栽,衬着后面的一列文件,动态皆与工作有关,市场政策变动的资讯连接、出差候机时的随手一拍、€€耀新合作的产品……
比邹助的朋友圈还了无生趣。
但应筵划拉屏幕的动作只慢不快,势要将丢失的七年中岑谙所有的行迹给找回来。
蓦地,他指下一顿,刷到岑谙在去年元旦参加公司团建的照片。
九宫格,在郊外度假别墅的聚餐,琳琅满桌的丰富菜肴,铺了莹白厚雪的庭院,一帮子激起玩心玩儿仙女棒的同事,最后一张才是岑谙抓着根烟花回头一笑的独照,把图片扒拉到最大也无法从瞳孔倒映中猜出是谁掌握如此有技术的抓拍。
昧着份隐秘私心,应筵保存了照片,并设置成桌面壁纸,比锁屏清晰百倍。
顶着邹助的名号跟岑谙有来有回聊上几天公事,周五下午,合作双方再一次约见在€€耀大厦的会客室,带着各自的法务,在一式两份的合同上签字盖章。
桌上,应筵与严若€€握手,公式化地互道一句“合作愉快”,岑谙伴在严若€€身侧,对着这位合作伙伴必定夸不出一句好话,但张弛有度地冲对方旁边的邹助道:“邹助,跟你接洽聊得特别舒服。”
邹助不敢往应筵那边瞧,羞愧地低下头:“岑特助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