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子建哥哥,送你的——”只见曹节将一直藏在身后的蕙兰举到曹植面前,笑容可掬,“今日春分,节儿特地摘了一株可好看的蕙兰送给你呢!”
“哈哈哈,送花?节儿你有心了!”
原本严肃的舞剑宴饮,被节儿纯真的笑声打断了,场上气氛相当快活。曹真停剑,抓过侍从手中的汗巾,擦了擦脸,也展臂打趣道:“节儿,你子桓哥也是你嫡亲的兄长,怎不见你摘花送给他呢?”
小曹节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笑着应道:“可这蕙兰,仅此一株开了呢……”
众人皆笑。曹植接过蕙兰,忽而收了笑颜,他摸着小曹节的头,亲昵问道:“节儿,这种蕙兰品种稀有,我那朱华馆中的蕙兰并未开花,你可是从隔壁院中摘来的?”
小曹节懵懵地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
“隔壁院的,向来十分珍爱那两株蕙兰,你今日偷折了一株给我,也不怕她怪罪于你。”
“不会的,崔姊姊才不会怪我呢!嘿嘿!”
曹植抿了两口酒,开始懒散地倚着了,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卷竹简,竹简大得挡住了他整张脸。只见曹植一边看书,一边用傲慢的语气说道:“也罢,本就是从我那儿移栽过去的,谅她也不敢为难于你。”
曹节如捣蒜般点头,乖巧地在曹植身侧坐下,兄妹俩一同续看场上比武,我一时不解:节儿究竟有什么法子,能帮我试探。
宴饮话题再次回到比剑,曹真是常年在军旅中任职的人,自然要比曹丕的武艺高上一筹,可曹丕也使尽浑身解数,要用新学的剑法,和他一决高下。二人的斗剑很精彩,除了把心思移到看书上的曹植,其他人都在旁喝彩道好。
此刻我的心思,也全在曹植那儿。但见曹节一直等待时机,欲言又止。
曹植眼尖得很,他怪问:“节儿,你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没,没……”曹节摆摆手,尬笑了好一会儿,我在台下也将脸埋在纯儿的衣袖后,使劲憋笑。
半柱香后,曹丕和曹真各收了利剑,背手拿着,正准备中场休息。这时,从后院忽然拐出一个年轻的女婢,她手中还牵着刚学会走路的小曹叡。
“叡公子吵着要见您,奴婢便奉夫人之命将小公子带来了。”
曹丕舞完剑大汗淋漓,正一身燥热难耐,他拿凉水浸泡过的帕子拭脸,微笑挥手,卫大哥便引着那女婢和叡儿上了宴台。可小叡儿冒失失地走近,抬头看见反手握剑、汗气逼人的曹丕,突然就害怕地大哭起来,怎么也不要曹丕抱,喊着要阿娘阿娘。
所有人都被小曹叡前后的反差萌逗乐了,唯独曹丕露出不满的神情。
“好好好,赶紧找你阿娘去!别来烦我!”
吴质打圆场笑道:“小公子思父,故来寻父;既见其父,忽又思母,此诚为其父威严所慑。子桓,由此观之,小公子实乃天生仁孝之人啊。”
曹真亦笑:“虎父焉有犬子,子桓是何等人物?他可是肩负守城重任之人,手中利剑,又岂是寻常之剑?何人不畏?何人不惧?再说啦,儿子怕老子,本就是天经地义!”
一时间,宴台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曹真笑着又叹息:“唉——说来,我府中那小儿,虽与叡儿一般大,走路却仍旧十分不稳,子桓,你可别恼他不与你亲近,你这孺子,可比我那个有出息多了!”
“那以后便教他俩兄弟一同休止,让爽儿也改改懦弱之性。看着就可恨,好歹也是曹家的男丁,竟跟个妇人似的,哭哭啼啼,实在不像样。”
吴质趁机又开始聊起许多闲话,夸耀起什么曹丕年纪轻轻就成家立业了呀,娶了邺城绝色又在邺城生了叡儿呀……看得出来,目前曹甄夫妻俩十分恩爱,我没仔细听,只目不转睛地看着曹植倚在案几旁,他偶尔放下书简,听他几个兄长聊些军旅之事,但很快又竖起竹简,自顾自地看书去了。
哎,真急死人了,藏在墙根偷听老半天,怕被现又不能立走,对了,节儿怎么反倒被诸公子的闲聊吸引,不但聚精会神地听,还参与进去聊得热火朝天呢?
叡儿在台下哭得愈厉害,曹丕刚与兄弟们吃了几碗酒,不耐烦地挥手道:“带小公子下去!”
“唯——”卫大哥领着侍婢和叡儿入内院去。
“二哥,你别气,叡儿其实很可爱的呢!就是这样爱哭才热闹嘛!”
“你才几岁呀,你懂什么?”
小曹节扭头,忽然凑近曹植身前,笑问道:“二哥哥有两个嫂嫂,还给节儿添了个小侄儿——四哥哥,节儿想要个四嫂,你何时也为节儿添个小侄女呢?”
童言无忌,小曹节天真无邪的问引得满席大笑,曹植更是惊得将竹简扑在了脸上。
我闻言大骇,瞪直了眼睛,与秦纯面面相觑,“扑哧”着笑出声来。两人都躲在墙根憋红了脸。我双手掩面,透过指缝远窥,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秦纯却诡计得逞似的,笑得嚣张得很。
我真的万万没想到,节儿说话这般直白,她明明那么小,怎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傻妹妹,快吃你的果脯去!”曹植随手抓起一把果脯,塞进节儿的小嘴中。
节儿挠着头,嘟起嘴道:“子建哥哥,你早已束,本就可为节儿迎娶四嫂了呀?”
于是众人都欢快地将目光投向曹植,好事的曹真笑着追问:“节儿,那依你之见,当世名门,哪家可配得上你四哥哥呀?”
显然,曹真问的是门第。
可小曹节却笑着跳起,蹦得老高了:“住在东院的崔姊姊呀!”
此言既出,众人笑容僵住,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曹植也敛了笑意,装作没听到,继续低头看他的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