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边摇头边笑,眼含着水光。
三善真人缓慢地站起,看一眼车水马龙的长街,艳羡他人的天赋,再念及将来无法再炼药的日子,萌生了纵身一跃的念头。
他闭上眼,跳下去。
血花四溅,骨头碎裂,这是他为自己选的结局。
祁不砚已经欣赏够了三善真人露出来的痛苦,不会干涉他为自己选的结局是生,亦或是死。
*
牛车上。
贺岁安的脑袋在祁不砚腿上滚了滚,他思绪又回到她身上。
看见三善真人坠楼的尸身和听见他骨头碎裂的声音而产生的快感,被贺岁安无意识的一个亲昵小动作而产生的快感覆盖。
祁不砚低头,手拢着贺岁安的头发,感受指下的柔顺。
她的发丝一圈圈绕住了他。
他没解开。
牛车停下,他们几人回到红叶村,贺岁安像是有感知,牛车一停,她就醒了,发觉自己趴在祁不砚腿上,忙不迭爬起来。
钟良一回到村子就被村民拉过去说话,都不用等他开口问玄妙观发生了什么,一个消息又一个消息迎头砸来,弄得他晕头转向。
祁不砚和贺岁安回树屋。
她一回去就躺下了。
贺岁安连鞋子也没脱,盖上了床上的两张被褥,连抱在怀里的药都忘记放出来了,更别提会有脑子去思考玄妙观三善真人的事。
几乎是一躺下床,贺岁安便呼呼呼地睡着了,生病时怎么也睡不够,骨头仿佛都是软的,恨不得把自己拴在舒服的床上。
祁不砚走过去。
他将贺岁安露在外面的绣花鞋脱掉,然后拉开被褥,掰开她抱着药的手指,拿走两包药。
要如何煎药?
祁不砚没试过煎药,生病了都是扔一边不管,让它自个儿好的,仔细算来,他极少生病。
看着这两包药,祁不砚转身下木屋,找此刻还在消化着村民说的话的钟良,问他借东西煎药。
钟良很熟悉煎药。
家中恰好还剩下一个煎药的新陶锅,他立刻去找来,再告知祁不砚要放多少水进去煎药,煎多长时间才可以拿去给人喝。
煎药只能在树屋下面煎,还得时刻守着看火,祁不砚就坐在旁边,养蛊与养人有太大的不同,他想自己应该要学怎样正确养人。
他不想将贺岁安养死。
毒蛊在附近窸窸窣窣地动。
钟良站得不远不近,不没靠近,只望着少年微微失神。
祁不砚一早就知道三善真人做的事了?他为什么不早点将此事告知他们这些红叶村的村民。
转念一想,
钟良又觉得祁不砚做得没错,纵然他说了出来,红叶村村民也不会相信他的,兴许还会对他这个外来人更恶劣。()
钟良知道祁不砚这样对三善真人并不是为了红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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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
自钟良得知红叶村村民身体发生畸形异变的真正原因,他懊悔着,不断地回想以前的种种。
越想越如鲠在喉。
他们居然信奉将他们变成这般模样的元凶,钟良一直以来都很相信三善真人的话,他说什么,自己都照做,当对方如再生父母。
今早,谢温峤过来玄妙观抓走三善真人,还带了三个大夫过来,请大夫替红叶村村民把脉,诊治结果全是活不到一年了。
红叶村村民抱头痛哭。
他们已经接纳容貌丑陋的自己,现在却被告知寿命不长了。
叫他们如何接受得了。
谢温峤深感遗憾,但对此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是掏银子,让大夫给他们开些好药,调理下身子,减少他们重病缠身的可能性。
钟良盯着煎药的火苗发愣。
随着煎药时间变长,药味变得浓郁,钟良都觉得有点熏了。
祁不砚估摸着时间,倒药出来,不到须臾,木碗满了,灰褐色的药汁冒着丝缕热气,透有一股苦涩的味道,很冲,很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