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的雪,真少见?。
程音打了个哈欠,听着?他的脚步走出了房间。
程音以为自己在陌生地方必然认床,不料一睡而?沉,比千古沉船都沉。
被褥有她很熟悉的气息。
早上也是被她熟悉的方式叫醒,鹿雪用娇嫩的手指轻挠她的鼻尖,“妈妈,起?来吃早饭啦!”
她睁眼看到鹿雪,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好像看到她自己?
再?仔细看还是鹿雪,乍看觉得像,是因为梳了她小时候常梳的公主发箍辫。
程敏华的拿手戏,很费妈的手艺活。
季辞什么时候学会的,她已经想不起?来,总之就是程敏华有事?不在家,她早上起?来嚎啕大哭,不肯就这样去上学,嫌丑。
少年冷着?脸给她梳头,十分不情愿。
他一学就会,手艺精湛,但也只给她梳过?那一次。直到很多?年后,她和季辞在小屋同居,才又重新获得了这种待遇。
程敏华离世后的那段时间,他对她堪称予取予求。
正如此时。
“去帮妈妈拿牙膏牙杯。”季辞将鹿雪从?程音身上拎下来,“小猪好重,别压到妈妈的脚。”
“我不是小猪,”鹿雪不走心地哼唧抗议,“我都知道避开伤脚的。”说话间,已经噔噔噔从?洗手间取来洗漱用品,装在干净的盆里,端给了程音。
这也是她小时候病中的待遇。
当年还用搪瓷盆,印着?花开富贵,边缘和底部磕出细小的黑色豁口,里面装着?牙缸牙杯。刷牙洗脸完毕,一日三餐也这样端来,她可以躺着?一天都不用下床。
程音看着?牙膏鼻子?发酸,到底没有如此骄奢淫逸,推说她要上厕所,坐着?轮椅去了洗手间。
早餐是在餐桌吃的。
太阳煎蛋,番茄酱画出笑?脸,鹿雪得意显摆:“早餐我和爸爸一起?做的!”
这称呼让程音一愣。
他俩似乎都没觉得有何不妥,十分顺畅地接受了彼此的新身份,要说反常,鹿雪是很反常,她很少这么多?话而?活泼,叽叽喳喳的。
吃完饭她还想带程音参观她的房间,又警告她不要去打开隔壁挂着?“实验重地”的门。
“里面有你?一定?不想看到的东西,”鹿雪神神秘秘,“比蓝胡子?的房间还吓人。”
不就是大鼠小鼠,眼球头骨,程音用断掉的那只废脚都能想的出来。
小孩还有其他的宝要献,季辞却提醒她注意时间:“晚上回来再?和妈妈玩,爸爸先送你?去上学。”
这称呼!
从?季辞嘴里说出来,比听鹿雪说还要惊悚百倍。
那俩就这样有说有笑?,有问有答,抓起?书包和小水杯,手拉手准备出门赶校车了。
临出门前,鹿雪跑回来抱着?程音耳语:“舅舅说,以后他就是我爸爸了,你?们结婚了,是真的吗?”
听听!这是能让外人听见?的话吗……程音尽量管理住自己的表情:“是。”
“所以,我可以一直住在这里?”鹿雪眼睛亮晶晶,“每天都能见?到Ruby?”
程音虽不忍,仍如实告知:“暂时吧,能住多?久,不确定?。”
鹿雪的有一秒的失落,但还是努力扬起?嘴角:“希望稍微久一点?。”
程音没忍住亲了她一口:“嗯,去上学吧,晚上见?,程同学。”
这句话直接把小姑娘的表情点?亮,从?现在开始,她每天晚上都能回家了。她拥有了自己的房间、宠物,还有爸爸和妈妈。
鹿雪蹦蹦跳跳跑回她新得到的爸爸身旁,朝程音挥了挥手:“妈妈,晚上见?!”
门一开一关,室内恢复宁静,程音坐在轮椅上四处看。
来时黑着?天,她什么都看不见?,此刻天光大盛,照着?客厅三组间断的落地大窗,在北方算是难得一见?的设计。
程音小时候跟程敏华回老家,去了几趟杭州过?后,就开始嫌弃帝都干巴缺水,绿植都不够鲜嫩蓬勃。房子?的窗户也不够大,为了冬天可以保暖。
她曾经有心愿,将来长大搬去南方,家里落地大窗要有一整排,窗外枝叶葳蕤,像美术馆。
这个家就有点?像。
也不知道是哪位明星卖出的二手房,品味跟她实在契合,程音都想找找那人的电影来看。
程音正对着?窗外出神,玄关传来门铃声,她艰难地调转轮椅,尚未适应这个新的交通工具,门锁已自行开启。
以为是季辞,却听到柔和礼貌的声音:“您好,请问可以进来吗?”
一个穿整洁制服的中年妇人。
手机同时响起?,这回当真是季辞,“刚给家政阿姨开了门,见?到没?若是不合眼缘,我们再?换。”
他挑的人哪能不合眼缘,一眼就稳重和善。
“我去上班,需要什么和阿姨说,腿尽量抬高,多?休息,药等我晚上回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