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霍循沒有抬頭看?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他怕眼底的不舍再也抑制不住。
從御書房出來後,他們一行人一起出宮。
霍珩走到無羈身側,伸手拍著?他的肩膀,說:「師弟,師兄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一甲二名,好生厲害。師弟能?取得如此好成績,也不枉師父和?祁將軍辛苦教導你多年了。」
他點點頭,乖巧回應,道:「師兄說的對,陛下方才也這麼說。此番出宮,我正準備去拜謝師長呢。」
誰是真心誇讚,誰是隨口敷衍,無羈心裡自有一本?帳。他只是習慣了不在外人面前輕易顯露自己的情緒而已。但偏偏有些人,總以?為他整個人都是憨傻的一樣。
更何況,此時他身邊,有比他考的更好的楊昶然。不對,現在他已經和?自己一樣姓霍了。
以?後,他得改口喚他霍昶然了。
此時,他身邊不僅有比他考的還要好的霍昶然,也有考的沒有他好的崔輕雲。
他不理會旁人,獨獨將他摘出來夸不說。偏還要將陛下方才說過的那句『意味深長』的話重在他面前說上一遍,他是存的怎樣一個心思,便顯而易見了。
果然,他的話一出口,霍昶然就沉下了臉。但礙於他攝政王的身份沒有發作。
而崔輕雲,本?就是個直腸子?。再說,這陰陽怪氣又?不是對他,他又?只顧著?高興,半點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腥風血雨。
讓霍昶然沒有想?到的是,霍無羈倒也是個扮豬吃虎的,霍珩在一旁那般言語,他也能?平心靜氣,面不改色心不跳。
若是依他這個炮仗脾氣,早在霍珩一開口,他便炸了。
霍珩見他說的話,並?沒有引得旁邊兩位對無羈『另眼相?看?』。他悻悻摸了摸鼻子?,故作不經意走到了崔輕雲身側,同他熱切寒暄著?。
正走著?,忽然聽到一陣整齊的腳步聲?。他們紛紛抬頭看?去,卻見原本?應該出現在御書房的祁放,此時正帶著?一隊正在執勤的兵士從十字路口走來,並?朝他們相?反的地?方走去。
關於皇上說過的話,霍珩是記得最清楚的一個。他明明記得,方才徐成說皇上要和?祁將軍商議京中?的布防事?宜的。
祁放只一條手臂,故而,單看?背影,也斷不會將他認錯。
但為了確認,他還是重走到無羈身側,指著?祁放的背影,問了一句:「師弟,那是不是祁將軍啊?」
無羈也一眼就看?到了他。
耳邊是霍珩充滿試探的問話,腦海里又?想?起那日假山上偷窺的野耗子?,他想?都沒想?,衝著?那背影高聲?喊了句:「祁師父。」
祁放頓下腳步,轉身看?到無羈,俊逸冷酷的臉上揚起一抹淺笑。
不等他走過來,無羈快步走過去,霍珩緊隨其後,另外兩人見狀,也抬步跟上去。
「祁師父,陛下還在候著?你呢。你們不是一起約定好要商議京城防禦?」
他說這話時,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是祁放從沒有見過的凝重。
祁放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緊跟在他身後的霍珩,鄭重點點頭,說:「我正準備交了班,趕過去呢。皇上差我負責三日後立儲大典上的安全事?宜。」
話落,祁放著?重看?了霍珩一眼。
而霍珩,自聽到立儲那兩字後,便欣喜萬分,再也聽不進其他任何言語。
「皇上準備立儲了?」他喃喃自語。
祁放冷哼一聲?,隨即同無羈說:「師父還有事?,先?走了。你先?出宮,晚上師父再去給你道喜。」
說完,頭也不回,轉身離開了。
他向來是如此。對於不熟悉的人,分外吝嗇,甚至連眼神也不願給。
任憑崔輕雲看?他的眼神如何崇拜,他也愣是沒同他說一句話。
目送祁放離開後,霍珩臉上的笑意便在也抑制不住,甚至和?無羈說話,也不再陰陽怪氣。
他們前腳回到家中?,聖旨和?賞賜後腳便被宮人送了來。
當日,京城鑼鼓宣天,上至皇親貴胄,下至黎民?百姓,都聽說了他們三人的大名。
當晚,秦執年親自張羅,幫無羈設了宴。
其中?,最開心的,除了秦執年和?祁放,當屬秦未。酒過三巡,他佯裝醉酒,將霍無羈拽出了宴席。
趁著?月色,他們快意縱馬至金光湖邊,尋了條烏篷船,他們沒有用槳,任由小船隨水波漂流。
他們兄弟並?排躺著?,一人臂膀里懷抱著?一壇烈酒,枕著?徐徐夜風,觀著?漫天星海,時而高談闊論?,時而開懷暢飲,好不快哉。
*
三日後,立儲大典按時舉行。
在京的文武百官,包括還沒來得及就任的霍無羈等三人,也被邀請在列。
立儲大典的一眾護衛事?宜,也當真如祁放所說,全權交予他負責。祁放也很盡責,一直守在皇上身側。
吉時已至,霍循上完香,親自撞響了太廟前的大鐘,以?慰宗親的在天之靈。
剎那,悠遠的鐘聲?響徹大半個京城。
徐成宣讀立儲聖旨的同時,京城的另一邊,一隊戴著?勾簿判官面具的黑衣人,手持兵械,闖入了平南王府。
那一日,除了霍珩和?隨身侍奉他的小廝外,平南王府,再無一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