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在最上面的,是一串紅色電話號碼。
是溫予打來的。兩個未接來電,他一個都沒有接。
雖然他自從在高考考場遇到她之後,就一直默默關注著她的動靜。但是除了她的蹤跡之外,他再也沒有刻意去查探過關於她的任何隱私問題。
一來,憑他對她的了解,她最不喜歡別人私下查她。當初,霍珩私下派人查她的時候,她暗地裡罵了那人好幾個月。
君子持身,自當行事端方。雖然他說不上是君子,但僅僅是不經她同意就查她蹤跡這件事情,就讓他覺得已經很冒犯她了。如果可以,他不想對她有一絲一毫的冒犯。
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他在她不知道的時間,尋了她幾千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她,他怕自己對她了解的越多,就越控制不住自己那顆想要立刻去認識她的心。
但是他不能。
他怕自己提前認識了她,會打亂她認識自己的節奏。如果那樣的話,或許一切都會改變。他們或許就永遠都沒機會再認識對方。
他可以接受尋覓她幾千年之久,但他接受不了從來都沒有認識過她。縱然只是永遠都像現在這樣,遠遠看著她,他也能接受。但獨獨接受不了,永遠都不認識她。
之前歷經的每一世,無論富有還是貧瘠,無論別人怎麼勸,他總是一個人。
雙親尚在時,他還能收斂一些,承歡膝下,奉其終老。
雙親故去後,他除了游離四方外,就只有一處地方可去——九嶺山道觀。
每一世,他都是在九嶺山終老的。
每一世,都有一個同樣的小道士在他暮年之時問過他同樣的問題。
小道士:「你說說你,這一世也算風。流倜儻,可為什麼那個時候都沒想著要成個家呢。若是你成了家,也不至於一輩子都孤苦無依,臨了了,只能在這九嶺山,慢慢歸於虛無。」
可每一次,他都是同樣的答案。
他說:「我一直都在找一個人。」
小道士:「人呢,找到了嗎?」
他又說:「還沒有,不過,快了。下一世,我總能找到她的。」
所以,來日方長,他此刻必須克制。
一切的一切,霍懈北都小心翼翼安排著,全部都按照她之前醉酒時說的那樣進行著,不敢有絲毫的逾矩。
所以,他在珠峰救下她,確認安全後,不等她醒來就趕緊離開了。
民宿老闆是他之前認識的一個朋友,離開前,他特意交代過,不要告訴她關於他的任何信息。他故意穿的嚴嚴實實,卻還是讓她發現了一絲破綻。
溫予回到青城後,拿著那張模糊的照片私下托人打聽他這件事情,很快就傳入了他耳中。
後來,民宿里的那段監控視頻,霍懈北也看過兩遍。正常的播放度下,完全看不到他的正臉。那一刻,他甚至可以想像她扒著電腦一幀一幀過那段視頻的畫面。
轉念一想,他又覺得,如此持之以恆,才是她。
她向來是個咬定青山不放鬆的性子。既然露了破綻,霍懈北決定將計就計。
所以,他一點一點放消息給她,無論是他的手機號,還是那張照片。
他特意選擇了那張穿著藍白校服的照片。高考那兩日,他就是穿著這件衣服,坐在她身後。
儘管她並不記得這些。
關於他的喜好,也是費了好些周折才傳到了她的耳中。
前期所有的鋪墊,都是為了引她去參加那場拍賣會。更為確切來說,一切的一切,就是為了把那尊塑金小像送到溫予手裡。
不僅這場拍賣會是他親自操辦的,就連拍賣會上的幾十件拍品,全部都是從他的庫房裡出的。
小樓的地下一層,是他的書房兼畫室。地下二層,是他的庫房。
庫房裡堆積的,是他這幾千年來積攢下來的家底,裡面陳列了大大小小各個朝代的奇珍異寶,像是一座小的歷史博物館。
之前,這些東西都是存放在九嶺山中的。兩年前的山體滑坡,他便把這些東西都弄了出來,放在了地下的庫房裡。
九嶺山地處西北戈壁,人少獸多。千年來,人煙罕至。所以,他這些東西,一直放在九嶺山的最後一道山嶺的道觀里。
兩年前,西北發生地震,並且大範圍長時間降雨,造成山體滑坡,九嶺山道觀塌了大半。幸好,觀內唯一的一位守觀道長下山遊歷,不在觀內。
霍懈北收到消息後,當即趕去西北。第一時間,去尋那尊塑金小像。
他不顧泥濘,跪在破碎瓦礫中,翻了大半日,手指都磨出了血,紅霧從他傷口出瀰漫開來,沒一會兒,便引著他找到了那尊塑像。
找到這尊小像後,他沒有片刻停留,立刻乘坐私人飛機返回家中,把小像安置好。
後來,天氣轉好,他才又去了趟,把觀里的其他東西也都挪了出來。
為了順利把塑金小像送到她手裡,他打開了塵封了兩年之久的庫房。
參加此次拍賣會的人員,也是嚴格按照會員制一層層篩選出來的,只有最高級的VIp客戶才有資格參加。只有溫予,是個例外。
就連她的手機號,他也是在溫予來參加拍賣會當日簽到時得到的。
拍賣會上的拍品介紹手冊,是他親自設計的。拍品的文字介紹是他親手寫下的。就連拍品介紹單上照片的燈光,是他親自動手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