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花厅就剩下叶老夫人和顾氏,顾氏虽是二房,但因为叶二爷是叶老夫人亲生,叶家自然也由二房掌家。
顾氏和叶老夫人交代着这几日为办婚事所支出的花销,叶老夫人听了一会儿点头说:“你这方面一向妥帖不出错,我也不操心。”
顾氏温婉一笑,“都是儿媳应该做的。”
叶老夫人嗯了一声却道:“就是三郎那里,你须得好好说说他,婚都成了,就好好过日子。”
顾氏微收了收嘴角的笑,为叶南容解释,“三郎也是因为春闱在即,顾不上。”
“你还给他解释。”叶老夫人蹙眉打断她,“他为得什么,我还不清楚,不就是怨我硬要他成婚,跟我怄气。”
顾氏抿唇,“他哪能跟母亲怄气,不过三郎今日确实做的不稳妥,我会好好说他。”
叶老夫人无奈一叹,她虽依着老爷的遗言,硬要叶南容娶妻,但其实新妇嫁来前,她心里也有顾虑。不过方才见到,却是满意的,虽然门第差了些,但规矩仪态都教养的十分得体。
何况两家还是早有婚约,也显的他们叶家不是背信忘义之,至于感情,那都是相处出来的。
叶老夫人放缓语调,“我瞧着凝烟是个好姑娘,可不能欺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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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竹堂里,宝荔整理摆放着屋内的布置,透过窗子看到凝烟回来,拂了拂手心的灰,迎出去。
“夫人回来了。”
凝烟头晕的厉害,点点头往屋内走。
宝荔拿了热茶来倒,宝杏则关了门凑近在凝烟耳畔即小声又紧张地说:“夫人,六爷就是方才梅林那人!”
凝烟眼睫轻轻一颤,在花厅她还能维持情绪,这会儿无外人,她眼里的慌怯霎时展露无疑。
宝荔一头雾水,“什么六爷,梅林?”
宝杏话匣子一开,跟倒豆子似的将事情跟宝荔说了一遍,末了拍着胸脯心有余悸道:“我和夫人都快吓死了。”
宝荔蹙起眉头,旁的都没问,只先说:“你这事可不能在别人跟前提。”
“你当我真傻呀。”宝杏睁圆着杏眼,气呼呼,“是你我才说的。”
“那就好。”宝荔道。
这高门里头规矩多,就是一点细微错处,被有心人抓着作文章,那都要糟糕。
凝烟现在回想起来,心中仍然忐忑,但看六爷方才的态度,大约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那样的身份,怎么也不会与她一个晚辈计较那一声叫错。
思忖着,她想起那个四方盒子,忙从袖中拿出来,看似不大的盒子,压在掌心却是沉甸甸的。
迟疑片刻,她才将盒子打开。
出乎意料的是,里头仅是一块看上去有些年份的寻常玉器,大约半个手心的大小,上头隐约雕着什么纹样,看不清晰。
粗一看,似乎还没有盒子来的精贵,凝烟困惑将玉拿起,握进手中的一瞬,她才恍然其中巧妙。
此玉不仅细腻如脂,犹带着温热,握住的当下,一股如水流的润泽感便透过掌心灌进身子。
凝烟只觉得四夫人说的对极,果然六爷送的东西是极好的。
她也是出生官宦,吃穿用度亦算的上考究,但这样贵重的东西,却是第一回见。
莫说佩戴了,凝烟生怕磕碰坏,仔细把玉收起,放入妆匣。
她手指无意识拨着妆匣上的铜扣,只是一份给晚辈的见面礼都如此贵重,必不会六爷是揪错不放之人。
而且这会儿放下紧张再去回想,六爷其实始终很温和……
脑袋还在一阵阵的昏涨着,凝烟不想再想,宽下心绪对宝荔和宝杏道:“这乌龙事想来小叔也不会放在心上,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两人点点头。
宝荔留意到凝烟眉间挂着倦色,“夫人可是累了?”
凝烟抬指轻揉发胀的额侧,嗓音不自觉的变得糯哝绵长,像是以往在祖母面前撒娇一般轻声说:“头晕的厉害。”
“我扶夫人去躺会儿。”
凝烟轻轻摇头,问宝荔:“可问过府上管事是谁?”
她谨记着出嫁前祖母叮嘱过她的话,越是门第高的世家,各房之间就越是表面和谐,内里隔阂生分,有些事下人之间反而好打交道。
从昨日成亲到这会儿,宝荔桩桩件件看在眼里,再看凝烟已经那么不舒服还要强撑,心下更是心疼。
夫人也不过才及笄的年岁,过去在沈家还有老夫人护着,往后就只有一人。
宝荔笑道:“夫人放心吧,奴婢一会儿就和宝杏去见吴管事,再去和各房的丫鬟打个脸熟。”
她让宝杏去把床铺开,自己扶着凝烟走到床边。
凝烟发软无力的身子一沾到床榻就再抬不起一分,疲累的阖紧眼帘,将脸颊蹭埋进枕子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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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殿里传出少年清朗略显稚气的读书声,守在殿外的内侍看着时辰,待漏壶滴过刻线,便端了汤膳进殿。
朝着端坐在书桌后读书的矜贵少年躬身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给殿下送了汤膳来。”
小太子纹丝不动,坐得端正,继续念读着手里的书册。
内侍把视线放到靠窗处,对着静立的颀长身影又低了低腰,“娘娘特意给大人也备了汤,大人授了半日课,不如先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