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诬陷她,还有跟风煽动的人。他们有些拿了顾家的好处,有些只是茶余饭后无聊给自己找些消遣。他们在那一刻,同样都是手拿屠刀的刽子手!
他们才应该去死!
可她能怎么样?除了像过街老鼠一样蒙头逃窜,然后躲在无人的角落里舔舐伤口,等待着让时间来平复一切,她还能做什么?
乔茜浑身冰冷。她本能地紧紧环抱住自己,感觉脑袋里的神经在逐渐僵硬。
睡过去吧……
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要醒过来。这样就可以不用在面对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和那些莫须有的攻击。
意识一点点开始流失。
然后恍惚间,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遥远得仿佛来自时空的另一头。
“乔茜!醒一醒!”
“你振作一点!”
“人活着总会遇见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言语是弱者才会用的武器。两年前你能挺过来,现在这些更伤不到你!”
伤不到么?
可是她真的很累。为什么事情永远都过不去?明明一切都开始变好了,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和过去说再见?
或许那个时候,在尼泊尔地震后的废墟里。她就不该睁开眼睛,就那样睡过去,就没有任何麻烦了……
“乔茜!”男人的声音突然冷硬,夹杂着怒意。
朦胧中,乔茜感觉头皮一紧。她后脑的头发被人抓住,埋在臂弯的脑袋被人硬生生扯了起来。
“啪——”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回荡在客厅。
男人的力道微大,她白皙的脸颊上眨眼肿起了红印。
面部神经在短暂的麻木后,开始火辣辣的疼。
乔茜紧蹙起眉头,神思却慢慢清明起来。
眼前是她熟悉的面容,在最初的瞬间竟和脑海中深藏的某个画面重叠。
“是你……”她迷茫地呢喃出声。像是在和程钺说话,又像是透过他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见她眼中焦距重新聚拢,程钺缓和了神色。低低说了声“没事了”,便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乔茜被他安置在了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里。
窗外的阳光刺目,她下意识闭眼,努力平复着仍旧翻涌的情绪。
人其实是一种和奇妙的生物。负面情绪压来时,可能一点点小事都会崩溃。但只要冲破那个临界点,能够冷静下来,又好像这世界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程钺看着她挂着巴掌印又布满泪痕的脸,抿唇不语。
他情急之下手重了。他知道她之前患过中度抑郁症,而乔茜刚才的状态显然快要被那些负面情绪压垮。她连歇斯底里都没有,就那么自暴自弃承受着,一旦那根紧绷都神经断裂,后果不堪设想。
寸步不离地在她身边杵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给兰颖发了条信息:她已经看见了,我现在和她一起。
那边人迅速回复:路上,一会儿就到。
程钺没有再回消息。他将手机塞回口袋,转眸发现乔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人也从懒人沙发里坐起来,纤细的腰背挺得笔直,有点像是随时准备上战场的斗士。
“我没事了。”她的声音嘶哑,开口时忍不住蹙眉。
“要喝水么?”他问。
乔茜缓缓摇头,整个明显平静了许多。
程钺在她面前半蹲下,漆黑的眸子直视着她的双眼,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力量传递给她。
“乔茜,你听我说。不管其他人说什么,我都站在你身边!”
她目光微动了动,却没有开口接话。
程钺握住她冰冷的手,稍稍用力握紧:“你没有害死顾磊,不需要为他的死自责。你13岁参加法国国际芭蕾比赛就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好成绩,几次斩获国际大奖。在伦敦的时候,经常受邀英国皇家芭蕾舞团助演,你还把代表我们传统文化的鼓舞带到了国外。你的实力是许多业内人都称赞的,你不需要靠任何人上位。你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所以你为何要为那些自己没做过的事而感到罪恶?”
“我没有感到罪恶……”乔茜苦笑,“我只是……”只是说不出的委屈,还有愤怒。明明知道那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却无法辩白,无法反击。
陈静芬现在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制造这次的麻烦。她连找人算账都做不到。去找那个偷拍她和Mars的人,还是发帖扒她过去的那个粉丝?
程钺明白她的心情,他抬手摸摸她的头发,“两年前他们封杀你,你依然能够绝地逢生。现在这些人除了躲在电脑后面,敲几下键盘说几句恶毒的话,还能做什么?所以……”他话音微顿,再开口时语气坚决且笃定,“所以,做好你自己,就是对那些人最有力的反击。”
乔茜叹了口气,一阵默然。
大道理她都明白。可事不临头,谁都能够嘴上坚强。
有些人丢了100元钱都会整天心情抑郁。没人知道当年那些事带给她的是怎样的伤害,她连将它们遮掩在角落都是用尽了全力,只希望时间能够冲刷一切,哪里还有力气去直面反击。哪怕她也痛恨懦弱的自己,也心有不甘。
程钺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没有再说些什么。
人心很坚强,也很脆弱。让乔茜彻底摆脱当年事情的阴影,还需要时间。
门口这时传来了轻微的响动,是钥匙捅入锁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