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已经浑身都是汗水,面皮被灼烧得发痛,却还是冷笑道:“这麽说,我错了?”
“你错了,错得离谱。你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到头来,却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神,为了祂并不在乎也不需要的威名。你错得可笑。”
“哈,可笑?你又在这里说些什麽冠冕堂皇的东西?”教皇仰天笑了两声,“若不是你所谓的‘虚无缥缈的神’的回应,你又怎麽能窃取神力,攫得神格?”
萝丝低头看他,熔金瞳孔中并无波澜:“很遗憾,仪式并未成功。”
“那……”
“我本就是神,不需要光明神的神力也不用篡取他的神格。”
“还记得我的魔力流失麽?我回应了自己的祈祷,将全部的自身交付与我自己。从此,我便自由,世间再没有什麽能够束缚我,我便能凭借我自身力量成神!”
教皇看着他昔日的学生一步步从空中向他走来,金瞳中映不出他的身影。
“还有问题麽?”
他闭上眼:“我不忏悔。”
神明轻笑一声,忽然间收敛了神殿全部形态。她依旧是那个红发蓬乱,裙子破破烂烂,笑容却那麽甜美天真的女孩。
她轻快地走到教皇身边,弯下腰,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笑道:“不过,看在我和光明神同为神明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旧神已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女孩开朗的大笑声,教皇眼睛瞪大瞳孔骤缩,接着,一阵风吹过,将化为焦炭的他吹作飞灰。
尾声(一)
它在黑暗中逃窜。
的确,吸血鬼是生活于黑暗中的种族,吸血鬼始祖更是如此。但,眼下的黑暗并不是它所喜爱的。
若此刻还有人能看见它,便会惊讶地发现,难以伤害的吸血鬼此刻脸上满是鲜血。
它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两个黑漆漆的血洞,周围凝结的血块随着动作挤出裂纹。露出其下苍白的皮肤,看起来恐怖却也狼狈。
它瞎了。
不可直视神!
吸血鬼始祖在心中不断地诅咒着萝丝。它不过是躲藏在藏身之处用水镜监视萝丝,等待着一个可乘之机。谁能想到这个小贱[伊露维塔]人能直接成神!
在看到那个金红色身影的一瞬间,它的双眼被炽烈的光芒灼烧到直接炸开!
高温和痛楚带来的堪称陌生的恐惧几乎是立刻就让它慌了神。好在它的眼睛还能缓慢地恢複,最大的问题是,它可以确定,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神明可以感应到恶意的窥视,如有必要,祂甚至可以直接降下神罚。
它只能赌萝丝会对神殿更加深恶痛绝,优先对付神殿。它摸索着,跌跌撞撞地从碎石、瓦砾上迈过,感应着法阵核心的位置。
如果能啓动法阵,它或许还能有机会逃走……
“你在找法阵,对吗?”
一个清澈甜美的女声响起,此时已是惊弓之鸟的吸血鬼始祖愕然擡头,眼前却只有浓郁得压抑的黑暗。
那声音轻轻笑起来:“你不是喜欢黑暗吗?怎麽,现在才发觉,无尽的黑暗是多麽绝望?”
该死!是萝丝那个贱人!
“尊敬的萝丝小姐,不,应该说是神明大人,”吸血鬼始祖用嘶哑的嗓音做出谄媚的音调,“您应该不会记恨我对您的小小捉弄,对吧?您要知道,在这件事中我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一个小人物,无名之辈……”
“是的。”
出乎它意料的,萝丝直接对他的话表示了赞同,可,她的下一句话就让它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你的确是神殿的棋子。但是,你杀死的那些人也是。他们都不过是些小人物,连名字也难以留下。若我今天放过了你,谁又能为他们主持一个公道呢?”
“而且,倘若我未能活下去的话,最终的既得利益者便会是你,对吗?吸血鬼,我判你有罪,你忏悔吗?”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层层叠叠威严庄重,金红色光芒从她周身闪出,比天上的太阳还要夺目而恢宏。
吸血鬼始祖虽然无法再看见这光芒,却能感受到身周骤然升高的温度,和肩头瞬间压上的万钧重的威压。它身不由己,缓缓跪倒:“我……我忏——”
“你没有资格。”
萝丝的声音再次变得轻快纯澈:“神不接受你的忏悔。神宣判你有罪,祂将降下对你的诅咒。”
“我诅咒你,此后余生,若见光芒,必受烈火焚身之苦,遭五髒尽焚之痛。汝之血液将沸腾,直至化作血雾。汝之皮肉将腐烂,因为汝等肮髒之物不配活在光下——”
吸血鬼始祖的惨叫已然响起。它此刻便暴露在阳光下,周身腾起青烟,皮肤也在以一种可怖的形状融化着,露出其下同样融化着的肉与沸腾的鲜血。
看着这场景,萝丝并不觉得爽快,反倒是一种无尽的哀伤漫过她心头。约瑟夫,艾伦艾尔,凯里,彼得老人,詹姆斯·阿莫……是,吸血鬼始祖得到了惩罚,正在死去。可是那些死去的人呢?他们就能回来了吗?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下,很快就被高温蒸发。
“——且汝死后,将被枉死的灵魂永世纠缠,永无宁日。这便是我的判决。”
她轻声说完,不再观赏吸血鬼始祖的惨状,转头离去,只留下它,在阳光下不断腐烂,最终化作一摊血肉,又变为轻烟,散在风中。
“萝丝,快来!”
“来了来了!”
一辆破板车停在阿德玛城门前,勃鲁套在车上,不耐烦地甩着尾巴。薇薇安和索恩都在车上等待着,见萝丝来了,立刻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