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灼灼,似桃花一般明媚动人。岁宁微微颔首回礼,除了自建康城来的人,在座不会有人知晓她的身份。
果不其然,她又笑言:“妾敝姓张,乃陆中郎将之妻,在建康城时,常听人说起过你。”
“见过张夫人。”岁宁敷衍地应了一声。
张韫言道:“不必这般称呼我,唤我韫言便好。”
岁宁依旧称她作“张夫人”,直截了当发问:“夫人寻我所谓何事?”
她道:“夫君担心陈娘子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无人可以相与,便让我来与你说说话。”
岁宁一头雾水,陆延生他这是在演哪出?是不是还得谢谢他的好意?
张韫言拿起宋聿写下的诗赋来,笑看向她:“陈娘子以为,衆人所作诗赋如何?”
岁宁轻笑了一声,言辞尖利:“见诗如见其人。有人胸中藏锦绣,有人丘壑自在心,有人如山间竹笋腹中空。”
张韫言愣了愣,不想此人话语竟是与陆延生如出一辙。
她问:“我听闻陈娘子是与宋公子一道来的,可否问一句……你与宋氏的长公子是何关系?”
岁宁猜出了她的心思,也知晓她拐弯抹角的下一句会问什麽,便坦言道:“我从前只是陆府的幕僚,在陆二公子手下办事,仅此而已。”
可是与宋绍君的关系,她迟迟找不出一个定义。
张韫言有些惊讶,默了良久,本还想再问些什麽,陆宣忽然出言打断了她:“夫人,该回去了。”
张韫言看向岁宁,道了句:“失陪。”
陆宣也疏离地向她揖了一揖:“内子多有叨扰,见谅。”
头一回受他的礼,岁宁有些局促,起身送行。
暮色笼罩着竹园,冷风拂过离离幽篁,添几许寒意。
那一双背影走远了,岁宁坐回席间,有侍女替她斟了一杯热酒,是西陵盛産的菊花秋。
岁宁摩挲着青瓷杯壁,触及一丝余温。菊花秋的味道很好,但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也是此刻她才发觉,自己也不过是个世俗之人,在与利益为伍的路上,竟也盼着能有人相伴立黄昏。
日暮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人在耳边似喊魂一般地唤她,好吵。
“你这是喝了多少?”那人问她。
“记不清了。”她迷迷糊糊道。
他微微叹息。
伏在那人肩上时,往日的杜衡香嗅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子身上的兰香。
“今日的熏香,我不喜欢。”她说。
“那你喜欢什麽?”
“从前的,杜衡。”
“是麽?书简斋满室都熏着这种兰香。”宋聿道,“那我回去换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