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你以前都在做什麽?”
“练剑,给师父当陪打,找人切磋,和莫名其妙找上门的修士对战,”赵刃补充道,“比如你们师兄宋络。”
齐颂枝怒目而视,挥袖要赶他出去。秦念赶忙拦住她,悄声道:“师姐消消气,不能和他一般计较。稳住稳住,你还得给他授课。”
齐颂枝这才冷静下来,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赵刃后知后觉地避过一场争斗,沉默一瞬:“你们说的非常有道理,受教。”
秦念道:“祸从口出,说话前要先想一想,拿不準的可以先不开口。你师父和师兄们都寡言少语,即使你讲话少,也没人会说什麽。”
自从接受赵刃有问题的事实后,秦念再面对他都心平气和了许多,甚至还多了些包容。她毕竟是医修,哪儿会和自己病得不轻的病人计较,那也太没实力了。
赵刃灵光一现。不会说话就少说话,师父和师兄们在外面话少,在师门里话可不少,该不会和他一样吧?
他有些高兴:“还有吗?”
秦念找了几本书:“我们有些忙,每天只能给你讲一个时辰。这些书你看看,有不懂的传音来问。”
赵刃宝贝地拿过来,听得很认真。苍天可鑒,他要成为师门第一个能畅所欲言的剑修了!
小赵修士这几天很安静,每天不超过十句话。据他所说,是受了伤正在休养。
安静地恰如其分,正和秦念心意。
倒是赵刃迷上了世情书,每天都要秦念和齐颂枝给他推荐书看。
秦念推给他几本书:“少看点,看多了不好。”
赵刃囫囵点头,抱着几本书左看右看。隔着一段距离,秦念都能感受到洋溢的喜悦。
她提醒:“乍然接触过多,很容易动摇道心。而且看了是看了,能不能学会又是两回事。”
世情最複杂,相关书籍也驳杂难辨,稍有不慎就会钻牛角尖,但赵刃显然没听进去,依旧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
秦念有些生气:“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赵刃擡头。秦念神色和平常一样,讲话也没带什麽情绪化的词语,但是不专心听人讲话是一件让人感到冒犯的事情。
他斟酌道:“在听的。你生气了?”
秦念把书收起来:“别看了,你都看魔怔了。世情是一门大学问,只看书远远不够,要到尘世中走上数遭,才能真正学到几分。”
赵刃右手微擡,又按了下来,目光一直落在几本书上。
秦念有时候都想看看他脑袋里装的什麽,简直是块榆木疙瘩。按理说,看了这麽多书,又跟着她和师姐学了这麽久,怎麽也该稳妥些,但他还是一副呆愣的模样。
齐颂枝接过秦念手里的书,往外望,感叹道:“不错不错,这庭院扫得真干净。”
自打撞见她们扫雪后,赵刃临走前总会自觉扫雪,都不需要她们动手了。
秦念瞥了一眼,道:“本就用不着扫雪,只是看下他静气的功夫。”
有时时机不巧,刚扫过一片雪,回头再看,新雪又落了一层,进退两难。
齐颂枝放下窗子,“还是有些用处的,他行事确实比从前周到。”
许多礼数,赵刃只是从未有过此等概念,可这些简单的礼节,多听几遍就能学会,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秦念也赞同:“算了,够用就行,追求太多世情,反而是累赘,不如不学。”
她扬扬针囊,“差不多结束了,我们送他最后一程。”
这是最后一次治疗,只要这次不出意外,赵刃就能恢複如初。鹤羽尊者昨日送了些灵药过来,秦念和齐颂枝推辞不得,索性以灵针为赵刃疏导经脉,算作回礼。
赵刃背对她们,专心扫雪,忽而眉心一凝。
秦念几乎是一瞬间就判断出,他的神识受到创伤:“不要用灵力。盘腿坐下,气沉丹田。你的灵府出了问题,我们将暂时封存它。现在,你不能进入灵府,感知不到灵府内的任何翻涌,无论是喜悦还是痛苦……”
为了安抚,秦念将灵力融入话音,木系灵力的勃勃生机与柔和很有引导力,她想借此让赵刃平静下来。
然而赵刃只是恍惚了一下,挣扎过后飞身而去,一息间便没了蹤影。
这样的速度,即使是他全盛时期,也称得上是极限,更何况他伤没好全,如今还不适合动用灵力。
齐颂枝惊愕,“师妹,追麽?”
神识受损,沿途若有意外,极易负伤,说不得行路途中便突然不能动用灵力,半途搁浅。
秦念摇头:“不了,追不上,他要去解决很重要的事。我们去找师父,化神修士神识上的伤,我们暂且碰不得。”
相处数日,秦念对赵刃的性情多少有所了解,平时小打小闹她们可以由着心情随意糊弄,但关乎他性命的事,秦念拎得清。
齐颂枝早有此意,“你去找我爹,我去找鹤羽尊者。”
联系不上赵刃,秦念打算在通灵玉上问问小赵修士,孰料小赵修士也杳无音信。
鹤羽尊者负手,望着满楼明灯,寻到属于赵刃的那一只:“魂灯还亮着,没有性命之忧,随他去吧。”
齐昇宽慰:“这次回来,我亲自为他疗伤,你也莫要担忧了。”
“多谢,”鹤羽尊者笑笑,压下眼底的忧愁,“只是麻烦了你那两个徒弟。”
齐昇看了眼垂首不语的弟子们,道:“他要是能回来,就让他把药费付了。送他的那些书、给他上的课,哪样不要花心思,这些也得让他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