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咯咯一笑,像是无心挑衅,“皆是若有适合你的,我定也选几件送给你。”
“那我便先谢过阿满。”杜清燕眼尾一垂,睫影重重掩去那一抹厉色。再次抬眸时,她眼神又恢复到往日的清婉灵秀。
两人一同离开皇宫,沿路话语不歇笑声不断,当真合拍得紧。
两人还去了一趟酒肆,分开时天色已暗,天地被一层青雾笼罩。
马内垫着白雪的虎皮毯,金丝软枕如棉絮一般,将她拥入温暖天地中。
车外夜风呼啸,从街尾一直延绵到巷口,风声逐渐做大。
“嗳——你别走呀——过来跟老娘拉拉小手亲个嘴儿。”
一道声音突兀到响起,带着四分醉意,六分轻狂。
下雪天里,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楼满烟也将这声音听得真真的。
撩开车帘,天色逐渐浓稠。
一个不算高挑到身影拉拽着比她高半个头的男子,噘着嘴不住的往人身上蹭着。
两人虽然都着着男装,可性别一眼能辨。
“老娘有的是钱,你只管伺候得满意。”
那男子大概是头一次遇上女流氓,支支吾吾的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
当街调戏,简直是斯文败类。楼满烟在心中腹诽。
“柳飞鸿!”她探出头唤了一声,话音未落便又飞快的缩了回去,生怕被人窥见她的容貌。
实在太丢人了!
柳飞鸿那只咸猪手僵直在空中,睁着一双淬着酒气的眸子,四下张望。
“那个不要命的敢坏老娘好事?”
楼满烟磨着后槽牙,“要不,你进来瞧瞧?”
“瞧瞧就瞧瞧。”柳飞鸿目光所及皆是重影。她看到一辆暗红色的马车,车顶檐角风灯摇曳,划出一道道的荧光。
叮铃铃的铃铛声从车帘处传来,她走了没几步,便绊到了石子,身子来回倾了两下便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柳飞鸿醒来时,人躺在车上,风雪不透,饮过酒后浑身热,这会儿被活活焖醒。
马车停靠的位置在巷口,有两棵大树遮蔽,风灯的亮光显得格外的微弱。
睁开还不太清明的眸子,便看到一双暗红色的靴子,似打节拍一般在她眼前晃着。
心里登时咯噔一下,便干脆抱住楼满烟的小腿,噘着嘴脸不红心不跳的撒娇,“阿满,我的好阿满,我就知道是你。”
楼满烟深吸一口气,提了提嗓子,“你在玉京各大逍遥坊以我名义赊账打秋风,这笔账怎么算?”
柳飞鸿打了一个酒嗝,从怀里掏出几片金叶子递给她,“老娘不差钱,只是金叶子不方便出手,万一暴露行踪了,我还怎么逍遥快活。”
楼满烟一脸嫌弃的扇了扇鼻子,将金叶子揣进袖子里,随后将她扶起,“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呵呵一笑,“老娘一身本事可不是白学的。”
楼满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吹牛,暗道她运气好,没被人当作登徒子乱棍打死。
“下去吧。”
柳飞鸿摇摇头,“不。”
“你一身本事死不了。”
“有你护着我,我这身本事不要也罢。”她摇着楼满烟手臂,“我想去中书令府住几日。”
“招惹人了?”楼满烟很难不这般想,她性子野,又怎会倦鸟归巢,除非不得不归。
她点头,“玉京藏龙卧虎,老娘遇到了对手。”
楼满烟没兴趣听她那些风流事儿,撩开车帘,“回府。”
她回来得晚,楼少怀已在前厅等候。他身后那张椅子就跟着火似的,根本留不住他的人。
那影子也跟着他在屋子里来回踱着。
直到看到马车被牵往马厩,那抹绯色的影子才翩然而至。
“三小姐可算回来了。”管家老李殷切的将她引进前厅。
透过迷障,她看到了停不下来的楼少怀。
“爹。”她雀跃上前,甜甜唤了一声。
楼少怀原本有些恼她不知归家,如今见她完完整整站在自己面前,心中焚烧的火苗骤然熄灭了。
“我儿去了何处,怎夜深才归?”
“离开皇宫后,便与杜小姐去了一趟酒肆,相谈甚欢一时忘了时辰。”